天邊烏雲滾滾,雨絲連珠成串,雨打芭蕉,雨聲很大。
相較于平時便小了很多,正是穩固水禍的好時候。
天剛黑,衆人聚在水壩旁。
人們穿着蓑衣、戴着鬥笠,将運來的石頭堆積在壩體上,石塊空隙間加至黏土。外面設有木材用榫卯發将木材相連。
鐘離流風頭頂的鬥笠緣低落着雨,耳邊是風聲、雨聲和哐哐、咕噜聲,雨吹到身上,晚風微涼,手上抓着捆木頭的繩子不停,道:“雨越下越大了!大家抓緊時辰了!”
燕輕塵道:“好!”他手上握着裁截的木頭連着另一塊。
“啊!”
一名戴着鬥笠,穿着一身藍的年輕男子抓住身旁腳下一滑往下墜的男子後領子,将他往回拉。
男子腳下找地心有餘悸的拍拍胸腹,擡起頭看向眼前松了手,看向方才救自己的男子。隻見他鬥笠蓋得低低的,隻能依稀看見下半張臉,看不真切,加之夜裡的光微弱。隻有加高好的壩體上放着幾盞玻璃罩着的油燈。
男子偏着頭,頭也埋低了。想看清他的模樣,卻被對面察覺,轉了轉身子背對着他。隻能借着油燈發出橙黃的光,瞧見他一身藍色勁裝、頭頂戴着鬥笠。同在大雨下,身姿長身玉立卻略顯瘦削。
“謝謝。”
“舉手之勞。”年輕男子聲音淡淡,低沉的嗓音透着清冷和一絲不易察覺得清亮。
燕輕塵注意到二人的動靜,握着裁截的木材的手一頓,贊歎道:“江少俠好身手,師從何門啊?”
“無門無派。”
燕輕塵又問:“那江少俠在朝中是否有官職?亦或者說想在朝中有個一席之地?”
“入朝?江某從未想過。”江浔也憶起以前也有人這麼問過他,那兩人還都是皇親國戚。搖頭,莞爾輕笑一聲。
燕輕塵來到他身旁同他一起搬石頭,聽他拒絕臉色微變,歎了口氣,未與他在繼續言說。江浔也注意到他戛然而止的沉默,有點奇怪但隻當是他放棄了。
三分之一已過,雨更大了。須臾,身後的大水湧來。接連幾聲喊聲連連,顧羨知與江浔也對視一眼,踩着水面躍起飛身抓住了在半空要掉入不知有多深的湖中。
那幾名男子緊抓着壩邊石頭上,吓得臉白了,木納地道了謝謝。緩過神投去感激的目光。
顧羨知囑托道:“來此地的人較多,沒有七十也有五十。我同江少俠分身乏術,恐無法及時救下。隻希望大家多加小心。”
衆人應下,比先前謹慎、小心了不少。大水不停向他們襲去,些許力小人身子微晃差點跌倒被身旁人扶住。
“還記得我白日囑托大家每個人帶一捆繩嗎?”燕輕塵道。
衆人紛紛應道記得,人們身上穿着蓑衣繩子都系在腰間。
燕輕塵低頭将腰間的繩子解下,拉長,将一截繩子纏在腰上轉了幾圈系好,扯了兩下看是否系緊,“将繩子纏幾圈捆在身上”,手指着來時路邊的樹上,“前後最末端的人系在樹上,以此确保大家安全。燕某本是多留了個心思,卻不想大水真來了。”
鐘離流風道:“還是燕大人思慮周全。聞你一言,這法子倒是不錯。将繩子系在腰間,系在另一個人麻繩附近的繩子上,以此為一長列,最兩端的人系在樹上。”
燕輕塵抓緊木沿,笑道:“沒錯,就是這樣。”
衆人聞言照做,将繩子困捆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系在捆繩附近打了個死結,靠近岸邊最近的人走到大樹旁結結實實纏繞幾圈系好。
雨還在下,雨水打在身上,湖水不停沖刷過來,經過他們向下流。而衆人齊心,繼續加高大壩。直到第二天午後完成,衆人身心疲憊各自回了家。
鐘離流風拖着濕淋淋的身子,一步一腳趟在水裡踏進門檻擰了擰袖袍,水嘩啦啦落進水裡。府上下人瞧見自己大人此時才歸,不由擔心。有人問他因何歸府,大家還以為大人出事了。
他擡了擡疲憊的眼睛瞧過去,打了個哈欠道:“大水不止,雨不停,隻得加高大壩。我說了會很晚回來,不必擔心。”指了指上面,“我先回屋休憩,勿擾。有人尋也不要打擾。”
聞眼前的幾名下人應了句是,轉頭要走,想起什麼悠悠轉身,濕漉漉得袖袍下伸出半根手指停在半空,“燒水,我先要沐浴。”
鐘離流風上了二樓,幾名丫鬟備好熱水後,有名丫鬟的話驚得他面色大變。
她說:“大人您莫不是斷袖?從不允許下人服侍您沐浴更衣,也不見您領哪位姑娘來府上。”
他驚得大喊:“沒有!沒有得事!我很正常,你大人我啊,還未弱冠。此事尙早,不急。”
攀上她肩頭要将她輕推出去,軟下話語,“各位好姐姐好妹妹,你們先出去。嗯?”
她們瞧着眼前的少年,模樣清俊,還有那好聽的嗓音。也暫時打消了對于他是否有斷袖之癖的想法。
把她們送出去,松了口氣把支窗收起關好窗戶,門關上,扣上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