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成鋒又把車開回醫院,鄭清昱在急診輸液,耗費一小時,不比兩人在餐廳吃頓飯節省時間。
厲成鋒買了點粥回來,鄭清昱勉強喝兩口,氣色回來一些了,還是要靠口紅。蔡蝶隻是摔斷腰,眼睛可還精明着。
“害你和我一起喝粥。”鄭清昱有些愧疚。
厲成鋒把垃圾收好,無謂聳肩,“在急診喝粥,也算不錯的體驗。”這個時候,他又不像老闆了,毫無架子。
男人起身刹那,鄭清昱一晃眼,混沌腦海裡想起那個總穿校服,背有點彎,不去網吧打遊戲就喜歡在托管班看普法節目的青少年。
她們那群女生跟着看,聽他解說比較有意思。
厲成鋒下意識想去攙她手,兩人對上視線,動作不約而同僵了下,剛好醫生出來,鄭清昱還是坐在原地,和熟人打招呼。
“你這是怎麼了?我剛那邊忙,針打完了?”
“學術會給搞的,這個點好像是外科高峰?”都一個系統的,尤其鄭清昱經常在各種會議、活動露面,她或許不認識所有醫生,可醫生都知道她。
何況陸橋和她當初是研究生同學,現在在急診外,聽隔壁内科同事說教學部鄭清昱被自己老公送來輸液,他關心是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嫁誰了。
隻聽說是個大老闆,身價不菲,鄭清昱讀研期間獨來獨往,除了學習、規培等相關事宜,她很少和人深入交流,大概是她本身形象使然,大家不會覺得她奇怪,反而認為大美女讓人有距離感是合理的。
因為三年一起在多個科室搭檔過,加上後來兩人都在二附院工作,陸橋和鄭清昱就熟悉些,其實真正相處起來,鄭清昱也不是那麼高不可攀嘛。
當初鄭清昱結婚沒辦婚禮,十分低調,是有人發現她手上多了枚鑽戒,追問,她才默認的。
一開始還有人造謠她是給有錢人做小。
“都不容易啊。”陸橋自然而然想和老同學倒苦水,忽然意識到旁邊還有個人,不過沒人搭橋,他也不敢貿然開口。
“陸主任,我研究生同學。”
“欸,鄭主任說笑了。”
厲成鋒其實有點沒懂,主任還在幹急診嗎?隻是餘光瞥到鄭清昱笑得很開心,飽滿蘋果肌似乎有點光澤了。
兩人會心一笑,有那麼一瞬間,讓鄭清昱錯覺回到了那段無比黑暗難熬的日子,在科室,他們一群醫院最底層的勞動力會稱呼同伴“某某主任”、“院長”,其實才過了執業醫,是名副其實的“住院”醫師——住在醫院的醫師。
未來還有那麼遠,那條路根本看不到頭。
“陸醫生你好,我是厲成鋒。”
姓對上了,陸橋趁握手偷偷看了好幾眼這個娶走“女神”的男人,五官算端正,談不上正統意義的英俊,成熟沉穩,資本家的氣質。主要是配置取勝,一條領帶,就夠陸橋一年勞費。
“你不許和我爸媽說。”走之前,鄭清昱警告陸橋一句。
離開急診,住院部還有一段距離,厲成鋒手裡垃圾一直沒扔,“好點了嗎?”
鄭清昱點點頭,不自覺抱臂,“嗯。”
“冷?”
“不是。”鄭清昱擺擺手,忽然看到他手裡那團垃圾,不自覺笑了,“你要帶到病房去?”
厲成鋒恍惚刹那,也笑了,路過垃圾桶時終于丢開手,一時又無話。
電梯還是很慢,卡在某一層,厲成鋒忽然說:“你總這樣不行的。”說完,忍不住轉過頭,鄭清昱微微仰起下颌,專注默數。
“撐不住和我說。”
原本以為鄭清昱會像以前一樣沒反應,可她竟然轉過臉,笑了笑,兩隻眼睛彎成月牙,卧蠶飽滿,“你知道老姚要結婚了嗎?”
厲成鋒愣了愣,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本來想今晚和你說的,你怎麼知道?”
“小悅和我說的呀,她和麗哲姐還有聯系。”
“我真以為,他會和章麗哲表白的。”厲成鋒把手插到口袋,踢了踢鞋尖,鄭清昱不置可否,“其實他已經表白了,隻不過這麼多年都得不到回應。不然你以為,他願意和麗哲姐做這麼多年朋友?”
“章麗哲男朋友沒斷過,他不也一直在談戀愛。”
鄭清昱臉上的神情漸漸淡了,“所以他結婚我一點不驚訝,也從沒覺得他單戀可憐。”
兩人似乎不約而同陷入回憶,氛圍處于一種微妙又古怪的狀态,自帶柔光的靜态,電梯門打開時,厲成鋒用戲谑的口吻說:“那時候我們男生宿舍都覺得老姚喜歡的是你。”
鄭清昱并不訝異,眉頭一挑,“我其實也覺得。還有那個學弟,我不記得叫什麼名了,他太明顯。”
一進電梯,厲成鋒自動站在後面,靠着欄杆,兩隻腳随意一岔,頭往後仰,嗓音似乎一下變厚重了,“我知道你說誰,隻不過我也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家也是江城的?”
鄭清昱站在前面,電梯很空,聲音跟着飄:“對,我離開江城之前,他和我表白了。”
身後太久沒聲響,鄭清昱扭頭看了一眼,對上一雙幽暗深邃的眼,她毫無反應,隻是提醒他:“電梯很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