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托管班的人知道，鄭清昱和周盡霖并沒有談戀愛，兩人靠信件交流，純潔得令人咋舌，可兩人之間又似乎在保持一種心照不宣的關系。

男生宿舍就奇怪了，鄭清昱不是把人家唯一的聯系方式都弄丢了嗎？

可他們對女生的那點事也沒多大興趣。

從此以後，鄭清昱最開心的事就收到周盡霖的信，有時候大半夜都還一個人在客廳反反複複看。

賀韻提醒鄭清昱不要被騙了，畢竟兩人再沒見過面，說不定他也給别的女生寫信，在台城那邊有女朋友也不一定。

鄭清昱很客氣地感謝賀韻的關心，其實一點都不認同她的想法。

她十分享受現在和周盡霖的交流，她喜歡叫他學長，和他聊在信裡讨論深奧的數學題，可以稱之為暧昧的，似乎不過是每一封信的末尾，延遲又沒斷過的那句“晚安”。鄭清昱捧着信，心境沉靜，仿佛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完成一天繁重的課業任務後坐在一盞台燈前提筆寫信的模樣。

鄭清昱愛上寫信，慢慢學會了沉下心來閱讀文字。

似乎這一切都是當初在培訓基地小心又倉皇，清醒又瘋狂，最終制造理智與現實大碰撞的後續效應，餘味冗長而細膩。

剛失戀的章麗哲一改之前的态度，難得認同鄭清昱的做法。其實她内心很羨慕這個妹妹，由衷為她高興。

“暧昧這個過程一定是對方默許，才會繼續下去，那種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清醒沉淪的感覺一定比談戀愛爽。清昱，姐支持你。不過，最後一定要他先開口捅破這層窗戶紙。”

章麗哲知道兩人聯系上，是鄭清昱向那個潦草的号碼主動發了一則短信，對此她還是忿忿不平，“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鄭清昱不知道怎麼安慰她，該說的話，她都說了，但失戀這件事，她沒經曆過，也知道對更投入的那一方傷害是毀滅性的。

她把頭輕輕靠在章麗哲肩膀上，說：“我想等我再長大一點，也考上台高，甚至和他去同一座城市上大學，如果那時候我還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就和他談戀愛。”

章麗哲罵她傻，“你看着比誰都理性，數學學這麼好，怎麼碰上男人就傻了？”

鄭清昱笑嘻嘻的，心口咕嘟咕嘟冒着蜜，“是碰上喜歡的男孩子。而且，我不覺得追逐一個人的腳步就是傻，他這麼優秀，我如果能追上他成為更好的自己，那他就沒白白在我生命裡出現過，到時候，我還可以把他甩了呀，也不虧。”

“好，最後一句話說得好。榨幹他，再把他扔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兩人在小區樓下吹冷風坐了三小時，厲成鋒在樓梯口站了不知道多久，他沒時間概念，數學也很爛。

有時候淩晨兩三點，他打遊戲打得頭暈眼花起來上廁所，還會看到客廳亮着燈，鄭清昱插着耳機計算難題，旁邊擺放着來自台城的信。

“阿姨讓你們上去，不然她要鎖門了。”他走過去面無表情提醒兩個女孩子。

章麗哲反應激烈，“你讓她鎖，我今晚就露宿街頭了，誰把我撿回家我就做誰女朋友！”

厲成鋒示意鄭清昱把人先扶上去，他蹲下來收拾一地的啤酒罐，之後一個人在原地抽了根煙。

他新學的，抽得還不是太熟。

上樓的時候又碰到一個人跑下來的鄭清昱，他停下來把樓道堵住了也渾然不覺，很認真仰臉問她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鄭清昱不說話，他默默側身給她讓路，忽然聽到她問：“你抽煙了？”

厲成鋒沒回答，鄭清昱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噔噔瞪”很快消失在樓梯間。

大概是煙味實在太濃了，她被熏到了。

可抽煙的人不覺得，少年的鼻腔全是洗發水的馨香。

第二天聽賀韻和别人聊天提到昨晚鄭清昱借章麗哲手機登了下□□，刷到周盡霖發在空間的每一張照片裡都有一個很漂亮的學姐。

厲成鋒臉色一下變得很陰沉，心裡很矛盾，如果那個“學長”真是在欺騙玩弄鄭清昱，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

可十六歲的厲成鋒很清醒，那個可以得到鄭清昱喜歡的人，就算不是周盡霖，也不會是他厲成鋒。

有一回他把人拖到學校死角揍，出來時碰到留在教室學到鎖門的鄭清昱，他這輩子沒這麼無地自容過。

雖然他揍的，是私底下意淫鄭清昱，得不到就要混掉她的初三學長。

可保護鄭清昱的人這麼多……章麗哲那個同班同學就是一個，其實怎麼都輪不到他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不夠得到當事人準許和認可的一廂情願。

鄭清昱什麼都沒說，和他一起沉默走回托管班。之後沒多久，賀韻就在托管班大肆宣揚厲成鋒現在自成一派了，很多人認他做大哥，因為他揍了初三年級的混世魔王。

事情是真的，很多人“誇贊”厲成鋒終于找到自己的方向了，不再隻會看普法欄目連續劇。不學習，那就當大哥。連姚遠騁媽媽都會時不時調侃現在她不敢随便罵“鋒哥”了，一群人談笑，鄭清昱也會跟着喊他“鋒哥”。

她不怕他，也沒有厭棄他，厲成鋒該慶幸的。

這就是鄭清昱那段轟轟烈烈的“初戀”，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在她樣貌出落得更驚豔，成績變得更優秀的三年後，和她重逢了。

對方同樣記了她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