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複印機,拿起旁邊的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被簽名排滿了,“她不隻練習了‘兒島兼司’這個簽名。這是那個‘三千萬老人’,那麼其他的人是誰?她之前通過兼職接觸到的患者?現在在杯戶療養院裡負責的其他病重患者?還是說……”
小型手電的光映在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裡,在昏暗房間裡顯得格外明亮。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是相反的陰沉可怖。不用他繼續解說,莉亞就已經明白了最後那個答案可能是什麼:“也有可能是杯戶療養院之前已經死亡的患者。這可能并不是她第一次從重病患者那裡騙取财物,隻是數額太大了,才被人知道的——也許之前并不通過遺囑,直接以患者的代理人身份取得了錢财,或者入室行竊的。我記得英國以前就有類似的案件。”
“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話就必須要去調查那間療養院了。”
闖空門好像要加碼了,不,這或許已經是危害公共設施安全罪了吧……但她好像被帶壞了,竟然有點躍躍欲試,努力回憶可行的路徑:“現在就去嗎?我記得他們有個後門,是清理車會通過的,興許可以從那裡……”
“不,”降谷零把證據收進了保存袋,正在小心地複原布局,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當然是拜托警視廳的人去調查了,不然這會構成危害公共設施安全吧。”
“……你剛剛強迫我一起闖空門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這位公安。”她捏緊拳頭,威脅似的揮了揮。
降谷零發出一聲輕笑,“她就是在療養院遇難的,直接請警視廳調查相關人員的信息非常合理。何況溫亞德已經在那裡活動過了,我再去的話,很難說會不會引起她的注意,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
他一邊把整理好的證據收進保存袋,一邊說:“有的時候合理使用下屬也是一種策略嘛。”
“你做人真的完蛋了。這很像我父親會說的話。”
降谷零停下手,用文件夾撐着桌子,“诶?這樣嗎,可是現在我手上隻有警視廳和你可以用诶。既然你不擔心,那麼就拜托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立刻改口:“……下屬也挺好的。我相信警視廳的調查能力。”
公安委員長的女兒沒有說錯,在職權範圍内,警視廳确實非常能幹。兩天之後,杯戶療養院的既往患者報告就被遞到了降谷零的辦公桌上——盡管他現在并沒有辦公室,隻是寄居在莉亞的化妝台前。
他翻動報告時繃緊了臉,最後長歎一聲:“跟我們猜測的結果差不多……運營開始的這半年裡,同等病症的死亡患者比例是東京都其他高級療養院的三倍,而且死亡原因全都是沒有任何端倪的‘自然老死’,這就很奇怪了。”
“也許是自然原因,比如療養院使用的器材或者裝修塗料有問題。”莉亞提出,“之前也有這樣的案例,畢竟是新開的。”
“是啊,但是結合我們在島崎家裡找到的文件,人為原因導緻的概率大大增加了。我的推測是她為了獲得金錢而殺人。先獲得當事人的信任,再了解到具體錢财的情況、進行偷竊或者僞造遺囑,最後在注射時加大或者減少日常藥物的劑量。有完美無缺的治療記錄在那裡,當事人又都是高齡老人,那麼想必醫生屍檢也不會輕易發現異常。”
莉亞追問:“那麼她本人是為什麼死掉的?”
降谷零摸了摸下巴,“這就很難說了,或許真的是一場意外。也可能是她還有其他的同夥,分贓不均導緻的;也有可能是患者家屬注意到了這個異樣,私下裡進行了報複行動。當然,還有那個最糟糕的可能——”
是貝爾摩德策劃的謀殺。這位護理員和這個神秘的犯罪組織有着他們還沒有探查到的瓜葛。
他們默契地保持了沉寂。
“總之,可能已經有多人的非自然死亡發生,那就不是我應該獨自處理的案件了。”降谷零果斷說,“我會上報給上層。這和目前加大打擊犯罪力度的方針也符合,我想法月長官應該會支持重點調查的。”
“他一定會的。”莉亞嘀咕了一聲,“他就一直是強硬派,沒改過,六年後都是這樣。啊——能把那個組織的案件再給他遞交一次、讓他趕緊派人把他們拔除嗎?不然我真的沒有辦法正常生活了,現在看到金色的頭發都害怕。”
她的目光從他的眼睛上離開,慢慢地向上漂移,使得這個嘲諷看起來很有針對性。
降谷零選擇無視,隻是反問:“……你猜,他們當時派了誰去清除這個組織?”
哦,不好意思,重要參戰人員被她撈回來當保安了。
“差點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你知道就好。”他冷哼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麼,表情又緩和了下來,“對了,下周六晚上警察廳高層要集體參加一個酒會,是那種偏社交性質的,所以要求帶女伴。我也被要求出席……那天你有空嗎?”
“這是請求嗎?”她把手環抱在胸前。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降谷零咬牙點了點頭,但還是堅持補充:“……恰好能把那筆債務一筆勾銷。”
“成交。”女主播把他的手從桌面上抓了起來,強行握了握。
這是她最擅長的場合,簡直和放松沒什麼區别。
……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