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聖心難測,蘇興阖就這麼一頭霧水又心思滿懷地跟随皇上前往後殿。
進得殿内,皇上二話沒說,先給他賜了個座兒。
蘇興阖驚地,差點擡頭瞅皇上。
幸虧,及時止住了這大逆不道的動作,不然頃刻便要背個‘有意刺王殺駕’的罪名。
嘴上謝恩,心思轉的跟風火輪似的,到底是有什麼什麼天大的事情找上他。
心裡隐隐有個猜測,卻不敢深想。
剛開始,唠的都是君臣間的官話,蘇興阖業務水平還是相當在線的,幾個回合下來,回答令皇上非常滿意。
問答間,蘇興阖懸着的心稍稍放了放,看來皇上隻是關心朝堂政事,并沒甚旁的。
然而,他氣兒還沒松完,皇上下一個問題,便令他稍有些放心下的心,再次高高提起,甚至都提到了嗓子眼。
“朕,聽太醫禀報,愛卿之女的傷勢,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蘇興阖心中登時警鈴大作,皇上斷不會随随便便提起瑾兒,斟酌一刻,道,“多謝皇上派太醫為小女診治,若不是太醫醫術精湛,她怕兇多吉少。”
說着,起身,跪地叩拜,“臣,叩謝皇恩!”
“愛卿快快請起,”皇上從坐榻上下來,親自将蘇興阖扶起,語重心長道,“你有個好閨女啊。”
蘇興阖心裡突突地,順嘴道,“皇上過獎了。”
“愛卿不必過謙,令愛救了朕的皇兒一命,朕自是要有所獎賞的,近來慧能大師正在宮中講經,不如将令生辰八字告與其知,求個平安符,愛卿意下如何啊?”皇上說着一擺手,近身大太監康福祿便将筆墨遞至蘇興阖手邊。
話是問話,行動卻不容拒絕。
蘇興阖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此舉何意,他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字面意思,皇上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要一個女子的八字,什麼意思還用說嗎?
可問題的關鍵是,他還不能拒絕,抗旨不光是掉腦袋的問題,九族都有可能牽扯進去。
無奈,隻能接過筆來,寫下蘇瑾的八字。
遞給康福祿後,明顯感覺皇上已經沒什麼心思再跟他談話了,又淺淺交談了幾番後,便命他退下了。
站在殿外,蘇興阖擡頭看了看白花花的太陽,額角的汗珠争先恐後地滾落,而他卻仿若置身于冰窖版,冰徹刺骨。
皇上,盯上瑾兒了!
這個認知,令蘇興阖崩潰非常,他甚至甯願是皇上自個兒看上瑾兒,讓将她納入後宮。
可但凡有點腦子,也能明白,皇上是為大皇子相看的。
那可是大皇子!
天煞孤星的大皇子啊!
他的瑾兒怎的如此命苦!!!
不行!
他得救閨女!
蘇興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皇上那頭剛有所行動,消息不會傳的那麼快,那麼一切就還有轉寰的餘地。
幸好,皇上并未将話挑的那般明了。
蘇興阖幾乎是一路飛奔,出宮後便命轎夫,順轎永甯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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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甯侯府。
鄭氏這兩日頭風病犯了,剛喝了藥準備歇下,卻聽下人來報:蘇興阖來了。
好端端的蘇興阖上門,倒是給鄭氏整的心裡一突,不會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以往兩家相交密切,若不是現在突發事端,兩家以後定然是親家。
現在,哎……
雖然,蘇興阖貿貿然前來不合禮數,但鄭氏還是念在前情趕忙起來換了見外客的衣裳。
隻是去往前廳的路上,她心下計較,無論此次有何難事,但凡能盡侯府之力相幫,她便幫上一幫,往後便疏遠着些吧。
“蘇大人久等了。”鄭氏進門先行客套道。
等在前廳的蘇興阖,直到鄭氏進門前還在心裡組織語言,現如今已準備好了說辭,見她來了,連忙起身行禮,“侯夫人哪裡的話,蘇某不請自來,還望侯夫人莫怪。”
鄭氏回禮,二人分賓主落座。
鄭氏也不兜圈子,直接開口道,“蘇大人來的如此匆忙,到底所為何事啊?”
“害,說來慚愧,”蘇興阖開始演講,“蘇某家中女兒一天大似一天,咱們兩家愛好做親,自老侯爺在時便有意讓小侯爺與蘇某之女結為連理,如今小侯爺孝期已過,也越發成熟穩重了,而且,來年春闱必是要蟾宮折桂的。既如此何不先将兩個小輩的婚事定下,一來準備婚事瑣碎繁雜,沒個一年半載準備不萬全,二來待小侯爺高中,于婚事同辦,豈不雙喜臨門?”
說罷,歎了口氣,“論理,此事我們女兒家,本不該先提,隻是近日不知為何,咱們兩家要結親的事情坊間傳的沸沸揚揚,蘇某家中還是兩個女兒,實在怕有損她們的閨譽啊。”
蘇興阖覺得自己一番話說的嚴絲合縫,合情合理,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接下來就是等這永甯侯夫人點頭了。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鄭氏此時的心,已經冷到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