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颔首:“嗯,奉言就會,讓他試試。”
蕭允墨合起賬冊,忽然拉過她的雙手,将手心手背都翻看了一遍,有些激動地問:“手怎麼了?”
林策也探頭看過去,見她手上被燎了一串紅色的大泡,高高鼓起,飽含晶瑩的膿液。
祁襄滿不在乎地抽回手來:“血肉之軀,碰了火便是如此,沒什麼大不了的。”
“許年!” 蕭允墨這麼一叫,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許年從外邊掀開簾子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即刻去請個大夫來,讓他帶着燙傷藥,去驿館候着。”
“是。”
車輪滾在青石闆街道上的咕噜聲又響起,蕭允墨凝視着祁襄花了半邊的臉,輕輕歎了口氣:“非要做這些冒險的事麼?”
她沒接他的話,反問道:“二位大人那邊呢,有什麼收獲?”
林策看了看蕭允墨,沉默片刻後答道:“物證已經毀了,現在隻剩人證,孫望龍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讓我們找到多來和有順二人,咱們隻要盯緊了他的動作便成。”
蕭允墨臉色凝重:“我們剛從鹿溪村回來,那兩人就不知所蹤,今夜之事連緝事司都出動了,想必,驿館和縣衙處處都是眼線,那個羅公公,也絕不隻是來吊喪這麼簡單。”
林策問:“殿下懷疑匿稅案同榮桓也有關系?”
“小小一個常甯縣竟敢如此欺上瞞下,朝中不會無人庇護,隻是榮桓是否知曉此事,現在還無法定論。”
回到驿館,蕭允墨第一時間押着祁襄瞧郎中。她百無聊賴地坐着等郎中給她上藥包紮,耳邊聽着他喋喋不休地問有什麼須注意的,連着打了一串哈欠。
郎中走後,她終于可以回房休息,蕭允墨卻又像一貼膏藥似地跟了上來。
“殿下休息去吧,有事明日再議……”
“你手不方便,我替你把臉洗了。” 他沖到前面率先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祁襄無奈搖搖頭,緩步跟了進去。
兩人無聲對坐,蕭允墨用沾了澡豆水的布巾細細拭去祁襄臉上的油彩。
外頭起了風,吹得窗棂嘎吱作響。指尖隔着布巾觸到她鮮紅的唇,他開了口:“何時學的唱戲?”
她眉眼微彎,待他擦完嘴上的胭脂才道:“唱得可好?”
“尚可。”
“嘁,自然比不上教坊司的伶娘。”
“跟戲子有什麼好比的。”
祁襄的笑容凝固了:“都是三教九流,我跟她們又有什麼分别?”
蕭允墨一愣,慌忙找補:“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嘴角掠過一絲得逞的笑:“殿下何必如此小心,我不過随口一說罷了。”
蕭允墨将布巾移到她顴骨之上:“閉眼,再擦一遍。”
她閉上眼,感覺他欺近了身子,呼吸貼着她的面龐。他一隻手托着她的下颌,另一隻手擦着她的眼眶,仿佛在保養一件古董。
“生怕惹了你不高興,又跑個沒影。”
“我才沒這麼小心眼。”
祁襄聽見他輕輕“哼”了一聲,冷不丁轉移了話題:“殿下這些年除了找我,還做了些什麼?”
“殺人。”
“都殺了誰?那個造反的晉王?”
“嗯,陛下讓我殺誰就殺誰,當然……也殺過其他人。”
他松開她,她睜了眼,望進他冰冷的眸子。
“懷王殿下如今如此出息,想必老王爺泉下有知,也會很欣慰吧。”
蕭允墨不吭聲,臉色愈發陰郁。他将手擦淨,甩甩衣袖往外走。
“早些休息吧。” 他關上門,留下祁襄和滿樓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