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嘉的心沒有搖擺,自己前面可從未透露出自己知道是為何被追殺,僅僅是幫他女兒解毒以換來平安離開,當然是情理之中。
可若是他想試探自己“身後”的周太傅,那麼自己所說的“救人”,可不僅僅是表面上的解毒,而是幫他解決背後給他女兒下毒的陳平昌。
這樣做,是因為柳憶南确實忌憚陳平昌,畢竟手握實權,就算周慎是當朝太傅的獨苗又如何,遠水解不了近渴,若動起手,自己又不是神仙,還能一人抵抗一城?
簡直是不自量力!
“姑娘果真有把握能解了我女兒的毒?”
宋嘉問了他見到柳憶南時問的同一個問題。
但不同的是,當時的他滿眼希冀,在提到宋青月時眼中會流露出心疼的神色。現在的他擡眼看向柳憶南,眼裡盡是審視,隐藏在眼底的是猜忌和懷疑。
原先柳憶南還覺得,宋嘉的這雙眼睛和他的兩個女兒很是神似,現在看來,唯有宋青川一人繼承了去。
“雖無完全的把握,但可盡力一試。”
柳憶南同樣是當時的答案。
她很謹慎,不敢提前邁出一步,她分不清宋嘉究竟是将今天早上的那夥人歸在陳平昌身上,從而兩人之間出現嫌隙,亦或者他在釣魚,就看柳憶南這條魚咬不咬鈎。
柳憶南回答得滴水不漏,不知道宋嘉究竟是如何考量的,他在聽到柳憶南的回答後便不再開口,盯着茶盞思索。
但同時,柳憶南覺得自己或許可以不這麼被動,“解令愛的毒,隻找到解藥是不夠的,要想徹底根除,恐怕還是要找到究竟是何物緻毒。”
“如此,放才能讓解毒解根。”
柳憶南點到為止,沒有再多言。
宋嘉沉默不語,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随即開口:“劉稹前些日子幫小女去尋藥材,等他回來,我們便着手準備解我兒之毒。”
“過幾日便是是中元節,定州的中元節與其他地方還是不一樣的,姑娘也可以出去轉一轉。”
柳憶南還以為自己和周慎會被軟禁在這府裡,沒想到宋嘉還會允許他倆出府。
“難道你就不怕我們直接出城?”
柳憶南其實也能猜到一二,以宋家即使富甲一方的能力,但想做這些事還是會紙包不住火。
這年頭,财政相護,更何況宋家的背後還是陳平昌,那這定州城,就是宋家的天下。
也不難想到,從宋青川在定州城橫行霸道的樣子就能猜出來。
“從你們進了這定州城開始,城門就已經派軍隊把手,除非你們二人插上翅膀,否則是出不去的。”
“宋老爺這樣做,我很難相信不會卸磨殺驢啊。”
雖然柳憶南的語氣帶着玩笑的意味,但她的眼神中逐漸流露出兇狠的神色。
她深知,落入這些權利者的手裡,她能做的就是努力為自己留下後手。
先前覺得自己能從宋青川手中離開,是把賭注壓在了宋青荷的身上。但是唯一沒算到的是,宋嘉竟然有如此實力,這樣一來,這似乎成了死局。
“我若是沒有信用,直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幫我兒解毒。”
宋嘉輕抿一口茶水,饒有興趣地看着柳憶南,“既然我承許給你,當然有我的考量。”
“奧,對了,姑娘今早遇襲可有受傷。”,宋嘉接着假作關切地問道。
柳憶南掩去眼中的神色,“并無受傷,隻是不知今早襲擊的人究竟是何目的,竟找上了我,難不成...”
柳憶南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隻是宋嘉卻沒有解釋的想法,隻是簡單帶過。
“姑娘不必過憂,在宋某府上,自然不會有人敢再動手。”
柳憶南腹诽,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嘉府上侍衛有多厲害,若不是自己沒敢松懈,今早闖進來的人,那般的武功難免不會在他手下受傷。
也不知道宋嘉的自信究竟是來自于陳平昌不敢趕盡殺絕,還是柳憶南有武功傍身,一般人不可近身。
在柳憶南看來,或許二者都有,宋嘉手中,或許就握着陳平昌什麼把柄。才能使陳平昌或許知曉其有異心,但不會再次動手。
而宋嘉考慮的,就是想要從周若水尋找庇護。
宋嘉低頭沏茶,柳憶南深深看了他一眼,與虎謀皮,還是兩隻兇猛的虎,稍有不慎,他的下場隻會更慘。
“既然宋老爺這樣說了,我也就安心些,就先回去補個覺了。”
看來還是要盡快找到離開定州的方法了,留在宋府遲早會成為宋嘉和陳平昌維護關系的犧牲品。
宋嘉颔首,象征性地站起身拂袖做請的動作,看着侍衛領着柳憶南離開,眼中故作的溫情瞬間消散。他的瞳孔猶如兩片狹長的刀鋒,露出陰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