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看向周慎,眼睛不停地在街道上打轉,觀察着什麼。
她适才聽肖無塵說要将定州城排水的石渠移開,這或許對于二人來說就是一個機會。
現在離城門口較遠,尚且不能看到是否真像宋嘉說的那樣,城門已經有官兵把守。
以防萬一,排水的石渠連着城外的淮河,要是宋嘉要想殺二人,石渠會是二人逃離的最後方法。
“那你給别人編過嗎?”,周慎視線看向旁處,狀似無意地問道。
但是柳憶南的注意力卻被從身邊經過的一群官兵吸引走了,這群官兵的褲腿全都綁高,雖然都穿着長靴,但是有人的長靴明顯顔色偏深,是濕的。
她湊近周慎,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聲線,将自己和宋嘉的談話講述了一遍。
周慎對于柳憶南的突然靠近臉色稍顯不自然,但聽完她的話後,臉色沉了下來。
“那我們豈不就是甕中的鼈?”,周慎不自覺壓低自己的聲音。
不過他卻沒有顯得很焦急,“前晚見到的那名黑衣人既然是父親派來的,那父親說不定會有後手,或許我們不必太過憂慮。”
這條方法的可行性她來的路上已經思忖過了。
但是這樣就有一個不對的地方,如果周太傅直接動用自己的關系将周慎從這‘甕’中救出,那二人出來的意義何在。
直接讓他手下去忻州取回便是,為什麼還需要她,甚至周慎?
這件事或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不可解,或許答案就藏在明面上。
柳憶南并沒有把宋嘉告訴自己現在被追殺的消息,以及兩個人在城外受到的埋伏也是陳平昌的手筆。
既然自己現在還屬于在陳平昌的關注視野中,而他也想知道那個木匣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那他應該不會現在對自己下手。
柳憶南有些懷疑那木匣子的消息應該是周太傅放出來的,不然為什麼自己在上京途中并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而是現在。
他究竟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麼?
柳憶南想不到,她現在思緒有些混亂,既不知道究竟去忻州取什麼,也不知道那匣子中究竟是什麼東西,讓陳平昌如此在意。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了宋府,卻在走到府門前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門前,宋管家立在旁邊。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在老者下來的瞬間,宋管家臉上便帶着笑意,将其迎進府門。
見到這位老者的瞬間,周慎将自己的身形往牆邊藏了藏,柳憶南注意到,沒有再往前走去。
“你認識他?”
見那老者已經走進府門,周慎松了口氣。
“剛才那人原是宮中的禦醫,後來告老還鄉,沒想到是來了這裡。”
聽到剛在的那個老者是禦醫,柳憶南心中當下有了判斷,看來剛才那人就是宋嘉口中的名醫劉稹。
“那他認識你?”
若是這劉稹識得周慎,那事情就不好辦了。劉稹是陳平昌留在宋嘉身邊的眼線,說不定宋嘉的一舉一動都在陳平昌的視線中,自己現在還在被陳平昌追殺,雖然宋嘉有異心幫了自己一把,但是未免劉稹在認出周慎後便會有疑心。
“我不确定,往年參加宮宴的時候打眼見過幾回。”
走進宋府,柳憶南壓低聲音:“你就在院子中待好,不管如何,先别出房間。”
兩人才剛回到院子,秋琴就走過來:“姑娘,老爺有請。”
柳憶南颔首,又朝着周慎點頭,向他投去一個讓他放心的目光,便跟着秋琴走了。
又是上午早上來的那個院子,宋嘉和劉稹對坐在席上,宋嘉又恭恭敬敬地端給劉稹一杯茶,見柳憶南過來,立馬起身迎接。
“劉先生,這就是我信上提到的那位姑娘。”
宋嘉向劉稹介紹道,劉稹先是端起茶盞小抿一口,接着才擡起頭審視柳憶南。
他并未站起身,隻是無聲地打量着柳憶南,對視的一瞬間眼睛彎了彎,算是同她打了個招呼。
“姑娘莫見怪,劉先生一路舟車勞頓,快坐下。”,宋嘉在一旁同柳憶南解釋道。
卻見柳憶南朝劉稹拱手,“久聞劉先生盛名,今日終于得見。”
聽到柳憶南這樣說,劉稹神色才有些改變,放下手中的茶盞,饒有興趣地問道:“姑娘竟知道我。”
此時風雨欲來,栾樹下不再有斑駁的光點讓這個院子顯得溫暖,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也吹動他鬓邊的碎發和胡須,若是不看他那雙眼睛,此刻的劉稹,頗有一副欲乘風歸去的仙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