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何星洛咽了口唾沫,精确地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成為一個全自動滅火器:“少爺您别沖動,孩子還小。”
還沒到法定年齡,還能慢慢教。
“不,我已經長大了!”龍傲弟大聲宣告,“我,唔唔唔——”
何星洛伸手捂住了龍傲弟的嘴。
一款手動消音器。
何星洛萬分抱歉地對溫恬說:“家教不嚴,抱歉了。”
溫恬似乎愣了一下,反應很遲緩地“嗯”了一聲,他的眼中晦澀難明,像是在隐藏某種難堪的情緒。
不過厲二這倒黴玩意确實挺丢人的,何星洛也沒在意溫恬不自然的神情,他擡頭:“少爺幫個忙,把弟弟給丢出去!”
厲二面露驚恐:“!!!”
厲湛北低頭瞥了一眼,并沒有動手的打算,冷淡道:“不用,他會自己動。”
何星洛狐疑地,松開半隻手。
厲之韬趁機:“哥我——”
厲湛北的眼神瞥過來,厲之韬就隻剩下哼唧。何星洛放心地松開手,原來厲少爺才是全自動消音器。
厲湛北:“還不走?”
厲之韬麻利地滾了,動作如同莽牛一樣,奔奔奔奔奔。
何星洛歎為觀止,成為全自動誇誇機,并分享自己的感受:“少爺真厲害,您手上是有厲二少爺什麼把柄嗎?”
“稱不上把柄。”厲少爺糾正他的用詞,“是他的命數。”
“……”
“少爺言重了,不要把血脈壓制說得那麼玄學。”何星洛轉身,看到不知是在恍神還是發愣的溫恬,重操舊業,繼續洗腦:“溫恬你看,我就說厲少爺人很好的。”
厲湛北:“。”
有些人發卡上瘾。
溫恬緊握的拳漸漸松開,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深陷的指甲已經在手心刻出紅痕。他要開口說些什麼,才發現原來還下意識憋氣。
他的眼神聚焦,看向何星洛。
其實他根本沒有聽清何星洛在說什麼,下意識地開口:“謝謝。”
聲音不大,隻能發出一些微弱的氣聲。
“你怎麼了,溫恬?低血糖?”何星洛發現溫恬的狀态很不對勁,近在咫尺地伸出手,溫恬就在他面前倒了下來,他慌張地:“少爺,他他他暈倒了!”
……
溫恬陷入了一個很長的夢境。
或許也稱不上是夢境,那隻是他人生的複寫。他無論何時何地,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一起,永遠都會遇到故意為難他的人。
這種為難是多種多樣的。
一些是忍忍就會過去的,比如王領班、陳阿姨。另一些就比較持之以恒,不太好對付,比如孫铠,比如厲之韬。
厲之韬的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很大的聲量,他總是在人前大聲表白,吸引來無數目光。可他隻是一個貧困生,而厲之韬是個人人都想巴結的富家少爺,那些目光對于他怎麼可能是善意的。
隻會是奚落、貶低、挖苦。
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故意招惹厲之韬。可事實上,他隻想過平靜的生活,最大的心願是能有穩定的居所,能不再為弟弟的醫藥費發愁。
厲之韬那樣的有錢少爺,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跟對方玩什麼“被追求”的把戲。
他曾經試圖解釋過,可是沒有人相信他。
因此在厲之韬出現的同時,他幾乎瞬間就覺得從前的命運要重演了。何星洛也會和所有人一樣,認為他妄圖攀附,是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人。
他下意識地想逃跑。
因為每一次遇到厲之韬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絕,厲之韬不厭其煩地繼續糾纏,然後旁觀的人開始指責數落他。
人越來越多,指責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為了脫身,隻能被迫答應厲之韬的一些要求。好在厲之韬一直都不是太過分,無非是上課坐一起,一起寫作業,參加他的生日聚會這種小打小鬧的事。
可這樣的次數多了,會讓他的拒絕越來越無力。
他從前的拒絕都會變成欲拒還迎、口是心非,他真的沒有精力也沒有興趣陪有錢少爺玩這種遊戲,但是他無處可逃。
這樣的事情在過去三年裡,已經經曆過無數次。
直到這一次,終于出現了變數。
溫恬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他的母親黃淑芬的滿是怒意的臉。“早就跟你說過,你住在這就得跟死人一樣悄無聲音,省得叫東家看見招人煩被趕出去!”黃淑芬數落完,又抱怨:“現在可好了,也不知道你跑到哪裡去,竟然被何管家送回來。”
“媽?”溫恬慢慢恢複意識,“何先生送我回來的?他……有說什麼嗎?”
“他說你是低血糖,暈倒了,還找家裡的大夫給你檢查過。”黃淑芬轉身指着桌上:“你看還給你送了營養品,都是好東西,平時我都不舍得給你弟弟買的——”
溫恬打斷她:“他有說什麼嗎?”
黃淑芬愣道:“何管家沒說什麼,把你送到就走了。不過這人心地還挺好,還叫我好好照顧你,今天都不用幹活了。”
“那些營養品反正你也用不着,一會媽給你泡杯紅糖水就行。”
“倒是你得趁機跟何管家多拉拉關系,媽要是能留下來一直在這幹就好了,你看這兒福利待遇那麼好,媽能多賺錢給你和弟弟——”
溫恬聽着沒吱聲,過了很久,才回了一聲,“哦。”
黃淑芬:“……”
她還是先去泡紅糖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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