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哥悄悄瞟她,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偏頭大大方方地對崔雁竹說:“哥有點轉不過腦筋,三妹你帶我們玩一輪試試。”
“好。”崔雁竹點點頭,“那先來選棋子吧。”
以便統一制作,外頭賣的大财主中角色棋子皆為小木人,上色作為區分。
自家當然要做得更豐富多樣,她央着崔父給自己雕了個叉着腰的小瓶子,看上去心高氣傲的樣子,特别神氣,還送給柳娘一朵盛開的玉蘭花,崔二哥蹭了個抱着小元寶的大元寶,圓鼓鼓的可喜人了。
崔父一連串雕完三個,問裴新霁想要什麼,他低垂着眸子,認真道:“石頭。”
于是叉腰小瓶、玉蘭花、雙元寶、小石頭一起站在出發格中,開始決戰财富之巅。
兩柱香後,四人手握的财産出現極大差異,尤其是崔二哥,隻投骰不買商鋪,很快就因為過路費而窮困潦倒,遊戲判官崔雁竹眯眼,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别太明顯了啊。”
裴新霁表情不變,崔二哥眼神飄忽,柳娘笑笑,溫和地說:“不用相讓,消遣而已。”
遊戲繼續進行,最終老玩家崔雁竹赢得了最終的勝利。
又玩過兩局,大家的興頭漸濃,然而天色暗下來,再不回去怕是要遲了,柳娘頗有不舍,但隻好與他們在門外分手,崔二哥叫她别送了:“還會有下次的,回吧。”
暮色四合,崔雁竹拿上柳娘爹塞給她的蠟燭,小心翼翼地用手護着照明。
對方确實是一片好心,可這會子風大,沒多久蠟燭就被吹滅了,她隻好把蠟燭收起來,想來柳娘家裡沒有燈籠,“哥,你那簪子是不是送不出去?”
“對。”說起簪子,崔二哥垂頭喪氣地邁着步子,他上次一拿出來就把柳娘吓了一大跳,隻好改口說是要送給娘親的,讓她幫忙看看花樣,不然準要被人避而遠之。
天又黑了一層,崔雁竹小心地辨路,“這樣,改日你買兩盞燈籠給我,不愁她不收。”
崔二哥聽懂以後,高興得直誇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兩個燈籠,正好一左一右挂屋檐下面,再買根棍,穿上去提在手上,夜裡出門都不用愁了。”
崔雁竹微笑不語,心說我的傻哥哥,我什麼時候說過兩個燈籠全給柳娘啦,你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也想要一盞燈籠呀。
忽悠完了一個,她低頭拉住邊上的另一個,提醒道:“挨着哥哥姐姐走,當心腳下。”
“嗯。”裴新霁應聲。
“今天玩得開心嗎?”崔雁竹很滿意今天的活動安排,遊戲這個東西能夠非常好地在短時間内拉近玩伴間的關系,玩到後半程的時候,裴新霁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上去了,看來效果很顯著。
周遭擦黑難以視物,裴新霁卻好似能看清面前的人一雙清亮的眸子,他把手攥成拳頭,一時不敢言語。
舅母和表哥表嫂欺他年少力弱,拿捏住阿扶的身契逼他窺探宏義村中的制瓷良方。
他雖讀過幾年聖賢書,但近來受他們迫害,讓自己偷師學藝換身契,也在心裡暗暗詛咒過舅母商路不順,表哥表嫂終日吵架,王管事出門被狗咬。
被兩個家丁送到崔家門前時,他以為是随意而為,不成想要找的制瓷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雖早已下定決心,若那人是素不相識的旁人,他隻當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将來有機會再彌補報答,先救下相依為命數年的阿扶要緊。
可偏偏,這個人在藥鋪向他伸出過援手,又在明知他目的不純的時候答應讓他借住到開春,甚至因為他的沉默寡言,專程帶他串門玩樂。
他明顯做賊心虛,眼前的人卻問他,今天玩得開不開心。
“嗯?還不開心啊,那明天再給你做個竹蜻蜓好不好?”崔雁竹嫌扯着衣服走麻煩,幹脆捏住他的手腕,帶他一路向前,往家的方向走。
“姐姐。”
“什麼?”
“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