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如今瘋瘋癫癫,足以見得她在宮中的生活,霍咎帶她來着,不過是想吓唬她一把。
蓦地,她想到什麼,眼眸一亮。
皇帝在整個國家都是舉足輕重,她不能得罪。
最主要的是,她雖然回來不久,但是還是知道皇帝的話語權。
隻要皇帝對她提起一點興趣,回尚書府後,那群人就不會過多為難她,明面上要過得去,至少性命無憂。
想到這,裴沫便拍拍女子,“喜歡我?”
女子淚眼婆娑地點頭:“妾身心悅陛下~”
霍咎在不遠處,眼眸微眯,嘴角挂着笑意,也不打斷。
裴沫道:“你可知我喜歡什麼?”
女子颔首,皇帝的喜好在被送進皇宮之前都是特意背過的,即便現在渾渾噩噩,還是能靠着記憶回答。
她掰着手指頭道:
“陛下不喜酸,嗜甜,平日裡喜愛暗色衣袍……”
女子還在念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裴沫趁機走到皇帝身邊。
霍咎目不斜視,搖着扇子:“信了?”
這話沒頭尾,裴沫還是聽懂,她笑着搖頭:“沒。”
“心悅朕,朕送你來這,如何?”
“我想與陛下一同。”裴沫笑着回答,咬音加重“一同”,似乎不在意其他。
“啪”
折扇猛地合上,皇帝轉身往宮殿外面,還不忘吩咐。
“送她出宮。”
皇帝逐漸遠去的身影,她不免松了口氣,還沒送到底,又暗歎皇帝這個陰晴不定的性格難搞。
想借皇帝的手,估計還需要時間。
現在主要就是尚書府的問題。
在出宮門前,她特意問皇帝的随侍太監:“公公,可否借輛馬車?”
随侍太監有些詫異,最後還是找人叫了輛馬車在宮門口守着。
走至宮門口太監才知道裴沫為何要借馬車,出宮外空空蕩蕩,别說一輛馬車,就連一個等待的人影都沒有。
初冬的寒意蹿進衣領,太監打了個哆嗦。
餘光瞥見身側的女孩,不禁腹诽:尚書府對于這個女兒,還真是冷心。
宮宴結束本就晚,那些事情處理一通,幾乎是裴沫前腳剛走,後腳宮門就落了鎖。
等馬夫趕車到尚書府,府門除了點着兩盞燈籠,也隻剩門房在門口守着。
裴沫下了馬車,還沒踏進尚書府的門檻,就跑來一個小厮,後面帶着幾個粗壯的家丁。
“二小姐,老爺夫人吩咐了,您回來就去祠堂跪着。”
裴沫反問:“裴瑜怎麼樣了?”
“大小姐已經歇下了。”
“我問她臉怎麼樣。”
以為裴沫内疚,小厮道:“方才請府醫瞧過,明日便可消腫,現在由婢女照顧着。”
裴沫點頭,心道:下手還是輕了。
小厮讓出路,“二小姐,請吧。”
不用小厮帶路,裴沫輕車熟路繞過院子,跨進祠堂。
祠堂中擺放着十幾靈位,按照輩分整齊擺放,前方擺設供桌,每日還有專人進來打掃,靈位一塵不染。
裴沫看着早早被撤走蒲團的地面,扯了扯嘴角,不等小嘶提醒,她直直跪在宗牌靈位前。
清脆的響聲,女孩的愣是一聲不吭。
見裴沫規規矩矩跪着,小嘶也沒有多注意,鎖上祠堂的門就離開了。
确定人走遠,裴沫換了坐姿,從一開始的跪熟練地改成盤腿坐。
“又見面了,裴氏各位祖宗。”裴沫盤腿,手肘抵在膝蓋,一手杵着臉。
裴沫有一搭沒一搭說着:“今日入宮了,瞧見了些許不同尋常的事,怕是我瘋了吧。”
一日下來,竟有些疲憊,裴沫杵着臉昏昏欲睡,說的話略微含糊:“你們真的有在天之靈的話,就幫我降百道雷。”
眼眸已經合上,嘴還在喃喃:“所有人都劈一遍,剩下的全部劈裴瑜。”
話音落下,裴沫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她不知道,她這一番話将在一個時辰後,一字不落地傳到皇帝耳中。
霍咎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提起筆時瞥了一眼傳遞情報的侍衛,落筆時候不緊不慢問:“她真是這麼說的?”
回禀的侍衛道是。
“倒是有趣。”
霍咎的筆懸停在半空,盯着奏折許久沒有說話,直到筆尖落下一滴濃墨,他才下達指令:“繼續盯着,尤其是尚書。”
侍衛應答,然後告退。
霍咎目光落在那點墨漬上,嘴中微不可察地念。
“裴沫。”
裴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