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人下的這般笃定的承諾,裴沫不一定會相信,可面前這人是霍咎,帶着無所不能,讓人信服的意味。
風晃晃蕩蕩,微微撩動簾子,從外頭灌進來一點風,本着是想按住,裴沫眨眨眼,靈光一閃。
“陛下,怪冷的,咱們倆擠擠。”裴沫收回手,面上不絕的笑意,籠着袖子靠近霍咎。
霍咎本是閉目養神,聞言掀開,輕啧一聲。
“麻煩。”
嘴上說,而後便沒了動作,由着人靠近。
馬車猛地停下,裴沫往前栽倒,霍咎及時睜開眼眸将人按進懷中。
“裴沫,你出來。”
裴沫一時間沒有出聲,反而去看一旁的霍咎,無辜地眨眨眼,不解意思就差寫在臉上。
霍淩還在外頭蹦跶,叫喝:“裴沫,你不出來,難不成是想我進去抓你?!”
語氣嚴厲帶着濃濃的嫌棄。
霍淩下馬就要上前撩開簾子,被霍十手中的劍鞘攔住,霍十目不斜視,“齊王殿下莫要沖撞了。”
霍淩正要發飙,裡頭的霍咎突然出聲:“霍淩。”
語氣帶着不屑,對待他,像是碰見了觸怒自己的蝼蟻,霍淩的氣勢瞬間成一盤散沙。
霍咎撩開簾子,留了一半遮擋住裴沫,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
“你找朕的皇後有何事?”
“陛下,臣弟與裴二小姐有事要商讨。”
裴沫抓緊了手中的衣料,她不想再經曆一回放血的痛苦。
“朕不允。”
霍淩一愣,呆滞住了。
霍咎不耐煩,“你沒聽到嗎,朕不允,還不快滾開。”
霍淩回神,牽着馬退回一旁,馬車再次往宮中行駛。
他失策了,沒料到霍咎對裴沫看重程度,居然願意與其同乘一輛馬車,更沒想到裴沫不會回府,借着皇帝的勢拒絕他。
霍咎……
霍淩咬緊後槽牙,眼中透出仇恨。
那個位置他坐不了多久了。
簾子放下,隔開了外面的風景和人,女孩靠近幾分,聲音輕,“你不怕他提前搶你的皇位?”
霍咎一手拄着頭,一手敲打膝蓋,對她的話笑笑。
“怕什麼,手下敗将而已。”
當初需要靠着姚太後的面子存活,如今再怎麼變化,也不能擋住他無能的表現。
他能踩他霍淩一次,就能踩他千千萬萬次。
不過,霍咎看向一邊的裴沫,探身出去,見人往一邊躲,扯唇輕笑。
膽子這麼小還敢撩撥他。
少年手指勾勾她腰間的玉玦,“有時候,要學會狐假虎威。”
霍咎擡起眸子,眼中全然是裴沫倒影,“你無需有所顧慮,朕有能力。”
朕有能力,護得住你。
霍咎出宮浩浩蕩蕩,半點沒有避着人,回宮也是,宮女太監多多少少在馬車停穩時跪了一大片,戰戰兢兢跪在馬車附近。
裴沫一下馬車便和不遠處的姚太後對上視線,一瞬間,姚太後眼中的厭惡就要溢出來。
姚太後盯着裴沫,話卻是和霍咎說的。
“皇帝出宮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不跟哀家說一句。”
霍咎下馬車,聳肩,“你這不是知道了?”
姚太後眉頭緊皺,要不是太監宮女來報,她還不知道霍咎跑出宮去了!
傲慢無禮,她說的話他何時聽過?!
她說不過霍咎,視線瞪向裴沫,後者對她一笑,坦坦蕩蕩站在她面前任她打量。
“太後娘娘。”
“裴二小姐,你身為霍咎妹妹,嫡姐病重,你不守在她身邊照料,竟然還敢無诏進宮!”
帽子一層接一層扣在她的腦袋上。
裴沫笑到:“陛下邀請我進宮的,說是培養感情,太厚娘娘若是想先帝了,也可以去帝陵看望一二。”
“放肆!”
姚太後一甩袖子,周圍的宮女和太監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太後對着她呵斥,“哀家乃是大昭的太後,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和哀家說話!”
“朕給的。”
霍咎終于舍得擡眼看她,眼中的冷意凍得人哆嗦。
他這樣子唬住了太後,這模樣無疑和之前發瘋前沒有半分區别。
霍咎最是恐怖,連姚太後也頓住腳,不甘地深深看了裴沫一眼,被宮女攙扶着離開。
霍咎負手,回頭詢問:“你随便在宮裡走走,有朕撐腰,你無需擔心,還是說要與朕一同去禦書房?”
“臣女随便找個地方歇息。”做了幾宿的夢,她醒了也感覺好累。
霍咎停頓,不死心道:“朕禦書房的屏風還立着,雖有些麻煩,若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
裴沫擺手拒絕:“臣女沒想去禦書房,陛下自己去吧,我會自己找地方睡覺。”
霍咎無言,憤憤甩袖離去,臉色看着比前面太後或霍淩相遇的時候還要差。
“誰又惹他了?”裴沫嘟囔。
楊柳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選擇閉口不言。
裴沫随便點了兩個跪地留下來伺候的宮女,“陛下的寝宮在哪?”
她之前住在宮中,也沒去過霍咎的寝宮,一時半會懶得到處跑,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有太後的眼線,幹脆直接去他寝宮裡好了。
宮女被點到,兩股戰戰,“回禀……皇後娘娘,陛下宿在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