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皇城的春闱正式開始。
裴沫難得沒有下早朝之後就貓進禦書房批閱奏折,而是登臨皇城高的城樓章俯瞰。
天氣正好,萬物抽芽,遠處能瞧見一片綠油油,心情都開闊了不少,面對一疊疊奏折煩悶的心舒朗開來。
“娘娘,風大,還是将大氅披上吧。”
楊柳臂彎中抱着雲氣紋路的大氅,邊上還專門繡有鳳凰的毛邊。
裴沫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無聲拒絕。
楊柳簡直要被裴沫偶爾的孩子氣氣笑了,無奈道:“娘娘~”
裴沫仰頭,豔陽高照的日子,披着這個,怕不是會暑熱暈倒吧。
自從那次中毒發熱之後,自己在楊柳眼裡和泥和的瓷娃娃沒有區别,衣食住行精挑細選,天氣一冷就會被裹成球。
城樓上,風揚起裙擺,整個背影都透露着抗拒。
見狀也沒有辦法,楊柳隻好帶和大氅亦步亦趨跟在裴沫身後,如影随形,隻待主子覺得冷了就立馬給她披上。
下頭是百來位學子,與父母親友告别之後帶着幹糧進入試院,在那之前需要經曆搜身和檢查,确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會放進去。
能走到春闱的還是有些能力的,真才實學,或者家财萬貫。
“你們幹什麼!”一青衣男子緊緊抓着自己身下的亵褲,一臉羞紅,似乎遭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裴沫還沒看清,楊柳和不知道哪裡下來的霍十擋在她身前。
“娘娘,小心髒了眼。”
裴沫停住腳,隻是問:“發生了什麼事?”
霍十仍舊擋在裴沫身前,低頭解釋:“舞弊之法,帶着不該帶的東西進來。”
裴沫被擋着視野,不過能聽見那人被拖走大喊的“冤枉”和“我錯了”。
略一往下看,除了一開始被拖出去的人,另外有幾人可以不用脫衣便可以進去,無一列外都是些穿着華貴之人。
一旁的楊柳皺眉:“這都什麼人啊,難不成是看人下菜碟?!”
這不就是徇私舞弊,在皇城,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還敢做這些事情。
“霍十,把人都放進來。”
叫住想要去提前處理這些事情的霍十,裴沫沉默看着下方。
她清楚,那些人覺得燈下黑,在這種情況下該敢做出這種事情的,有靠山,有人脈,屆時敗露求求情便無事發生。
後面輪到一粗布麻衣的書生,一身清貧的氣勢,頭上也是一根簡簡單單的木簪子,此刻摘下,散頭發檢查。
樓上的聲音不大,在嘈雜的下方幾乎沒有人能聽見,也就是這冥冥之中,粗布麻衣的書生往上瞧了兩眼,很快又收回視線,去接包袱。
“霍咎往年遇到這種事情要怎麼處理?”裴沫詢問。
她按照霍咎的性格猜測,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處死。”
裴沫:“……”
果然。
霍咎這種治标不治本的方式,威懾力夠了,但是那些沒有被抓到的,或者有後台的,便更加放肆。
時間差不多了,下了樓,原本要回宮的腳步一頓,轉而往試院裡頭去。
主考官還是往年的翰林院院士,一個精明的小老頭端坐在上方。
由他主持和監考。
和下方幾個人交換過眼神之後,就要宣布,一把劍斜在他的脖頸上。
“誰?”院士顫顫巍巍轉過身,面對着微笑的裴沫,兩腿猛地一軟,他在面前這位皇後身上,感受到了和陛下如出一轍的壓迫感。
“皇,皇後娘娘……”
“别緊張,本宮隻是來看看。”
下方的書生一臉疑惑,以為皇後來隻是好奇,卻等到了後面的話。
“本宮前段時間的诏令你們或多或少都聽過見過。
如今,科舉并非是男子的特權,如非意外,此次應當是最後一次沒有女子的科舉。
若是你們之間有偷奸耍滑,投機倒把的,本宮給你們機會,趁早離開,若是後面被抓到的,本宮可不像陛下那麼好糊弄。”
好糊弄?
處死算是被糊弄?
裴沫繼續說:“後面,凡是被抓到了,終生不可再科舉,還有那些考官,同樣,削官返鄉。”
下面的衆人驚呼,紛紛左右看顧。
其中一木簪男人眼眸閃了閃,抿唇,仍是那副死魚模樣。
裴沫在上方,沒有看見程炝,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字幕上。
【那個死渣男沒有來啊?】
【我還想看一下那個狗爬子要怎麼寫出那一份精彩絕豔的試卷呢。】
【可能是女主死了,程炝的男三光環沒有了,所以才……】
【确實,我問了一下朋友,她知道原劇情,是女主動用自己的人際關系,給男三和另外的人交換了試卷,所以男三成績才高。】
【可惜了被交換的那位兄弟。】
【這次沒有男三沒有參加,肯定不會放失一個好苗子的。】
【這點我懂,沒有程炝,但是還是會有其他的人得那一份試卷,這種朝代背景下,普通人想要出頭,很難。】
【這不是有沫沫在嘛,她不是内涵了主考官和閱卷官,肯定不會有事情的。】
【希望如此吧。】
裴沫掃視,視線落在那“動用人際關系”,心下果然,此次沒有程炝,可還是有可能埋沒那位真正有才學之士。
翰林院院士早在裴沫來的時候恭候立在一邊,留出那個位置。
淺淺瞧上一眼,并不打算坐下,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站立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