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些人趕來堵她，就是看準了霍咎不在，沒有人為她撐腰，可他們忘記了，皇帝不在，于他共賞江山的皇後便是最高的。

裴沫理了理袖子，往外走去。

如今箭在弦上，怎麼着也要撐着，起碼等此事了結之後。

外頭三五個官袍的朝臣，手中拿着的玉笏，顯然是下了早朝還沒來得及回去便聽聞事情又匆匆趕來。

見裴沫出來，衆人便迎上去，“娘娘，女子科舉之事，還請三思啊！如今大昭賢才衆多，不必讓她們再參與進來。”

裴沫語調上揚，“哦~，詹事可知女子不比男人差。聽聞詹事家中一兒，科舉三次，也不曾中第，就連詩書樂理也不懂分毫，比不過太常侍之女。”

聽到提及自家女，太常侍挺了挺胸，頭也擡得更高，像隻白鵝待在一旁不出聲。

李鴻出列，一身修長手中虛虛握着玉笏，“娘娘，女子科舉從開始至今不過短短幾月，臣以為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交于她們，方能為大昭盡心盡力。”

剩下的朝官皆是有些震驚，卻沒有吱聲。

“李大人所言極是。”

隻一句話，衆朝官大喜過望，但是後面的話卻泯滅了他們的希望。

“還是不了，本宮相信她們，定然不會叫本宮失望。”她話鋒一轉，“既然如此擔心，幾位便在宮裡等着，看看本宮都話可對。”

裴沫氣勢逼人，側眸，“依依，安頓幾位大人。”

視線一扭，瞟見縮在角落的大理寺少卿，眉眼稍挑，與女孩的目光交彙，他坦然回望，露出一個笑，手中還把玩不知從哪裡摘的柳葉，俨然一副渾水摸魚的模樣。

等送走了垂頭喪氣的朝官，楊柳跟在裴沫身後，略帶不解：“娘娘，奴婢覺得，李大人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為何要連帶着他一起責罰？”

“若是有一件事情，你明知道會發生，以你的能力短時間改變不了，你該當如何？”

“拖……”楊柳眼睛瞪大，“娘娘是說李大人方才是在拖？”

拉長時間，直到有能力改變。

坐回位置的女孩突然道，“楊柳，你想讀書麼？”

她一直忙着這些事情，幾乎都忘記了問楊柳想不想讀書，楊柳是記憶中跟在她身邊最久的，就到當初回府的那個婢女叫什麼名字她已經全然忘卻。

“讀書……”楊柳仔細想了想，搖搖頭，露出委屈的神色，“娘娘莫不是嫌棄楊柳愚笨？”

她說話時雙眼以極快的速度泛紅，欲哭無淚，隻能拿帕子遮掩眼角。

某個正襟危坐的連忙否認，“不是，隻是，如今有讀書的機會，你不想學一學麼？若是想，本宮可以放你自由身，讀書遊玩都随你。”

眼尾通紅的女孩情緒收放自如，“不想，一點都不想，楊柳志向很偉大，想要一直陪在娘娘身邊。”

裴沫被逗笑，“這算什麼偉大的志向？”

“娘娘想要過平常生活，楊柳和依依陪着，若想成千秋大業，奴婢也是跟着沾光了，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照顧好娘娘便是奴婢的偉大志向。”

楊柳一知半解的引用讓裴沫心情很是愉悅，笑着，女孩眼角忽地有些濕潤。

自記憶起，無論是這一世，或記憶中多出來的那千千萬萬次，這麼堅定選擇自己說“照顧好你便是我的志向”的人也就楊柳這麼一個。

方才信誓旦旦說要照顧好裴沫的婢女此刻有些羞澀，羞赧道：“不過，奴婢想學認字。”

她見過陛下不想看信的時候将信件扔給霍九讓他讀，一定要非常信任才會如此，她因此羨慕許久，也想成為娘娘的心腹。

裴沫聞言也笑着應好：“等這事處理完，便教你認字。”

“好！”

霍十再次進入禦書房，“娘娘，試院門口扣押了鬧事的十餘人！”

早在表明女子科舉入仕時，裴沫清楚絕對會遇到這事情，早早叫霍十安排人守在試院門口，若是有鬧事者直接拿下。

裴沫放下手中的東西，扶着額頭歎氣，果然還是要學霍咎的方式麼，直接殺雞儆猴才是最方便，以絕後患。

想完，她起身，奏折也懶得瞧，對着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暗衛吩咐：“這些都扔回去。”

一路往試院這頭來，越往外越能感受到外面的喧鬧。

“唔——嗚嗚嗚”堵着嘴的幾個布衣漢子滿臉通紅，臉上滿是汗，嗚咽對着不遠處的幾名女子咆哮。

女子瑟縮在門口，面上惶恐，嘴裡念叨，“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