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天由命!”我堅定地說:“真的讓逞強、倔強那兩個蟻團,趕在前面挖通了地道我也認了。”
“小勇夥伴,你甘願做挖洞的勞模,而不是挖道的英雄嗎?”。帶樣這會兒表現得反倒比我更平靜。
“我不想把一個劣質的地道交給王國的公民們使用。”我的話語中夾雜着渴求勝利卻又無計可施的無奈。
“聽天由命!”帶樣苦笑道:“都玩命苦幹了這麼長的時間卻要聽天由命,一定是全知那個老家夥又把它的那種消極思想傳導給你了吧!”
“老家夥隻是喜歡說實話。”我糾正道:“盡管有時候它很讓蟻讨厭,但是除了它身上偶爾散發的那種臭氣之外,我倒是願意呆在它的身邊常被它教誨。”
“好吧!那就聽天由命。”。說完,帶樣轉身就朝洞的深處跑去。
帶樣走了,我當然也不會讓自己閑着,遂像帶樣一樣邁開步子奔向了洞的深處。
夥伴們都開始執行起我的命令。不再有蟻将掏出的廢土往洞地上鋪,而是用颚夾着、托着向洞外走。
銜了土塊的蟻排着隊貼着洞壁的左側有序地朝外走,而空着颚的蟻也都像我一樣沿着右側洞壁朝洞的深處快跑。這一路我還看到往外走的夥伴運出的土塊皆在兩塊以上,可以說它們都把颚的載物功能發揮到了極緻。很不錯,這樣的狀況說明夥伴們要打通地道的欲望都很強烈,無須我或是帶樣用那種哼哼啊啊式的空言虛語去激發大家的勞動熱情。
我也為夥伴們的勞動創造感到自豪。把工程弄到這種地步不付出卓絕的努力,不殚精竭慮地耗費心血是做不出來的。這一路我約摸我們挖的洞道的長度已經超過了兩千個标準蟻身長,而我們王國蟻巢的橫向寬度的最大距離也才有一千個标準蟻身長。想一想,十二個蟻團挖十二條長洞,即便最後終有九條不能轉化成為地道,也在客觀上擴大了王國的地下領土。看來上層考慮問題還是很全面的,我不得不佩服它老蟻家的遠見,同時也感受到自己在大局觀、戰略觀上智慧的欠缺和思想的貧乏。
時間還讓一件事的發生使我羞愧難當,感覺自己真礙别蟻的事兒。我不是說過嗎,在我剛進洞的時候連續跟三隻蟻相撞,——這能怨誰呢?呵呵,除了我還能怨誰,“對車”事故跟那三隻被我撞翻的蟻沒有半點關系。蟻家都是受害者,而我恰恰是事故的制造一方。既然如此,我還有臉認為耽誤了實現挖通地道三秒鐘的時間,瞧,我這隻淳樸的蟻如今變的多麼得功利呀!怪不得全知老夥伴現在跟我龃龉的次數在增多,因為它最不喜歡的那種蟻行正越來越多地被我的行為表現出來,如此——想想也是,有誰看到了令自己反感的現象會無動于衷啊,何況老家夥還是一隻心直口快的蟻呀。在向洞的縱深走的這一路我算是弄明白了,夥伴們都是右走進洞、左走出洞,而我剛進洞的那一陣子都是靠着左洞壁往裡跑,如此,再加上急躁的心情在給自己的行為添亂,進而撞上别蟻也就是必然的了。
我真的好久沒有參加勞動了,以至于進洞之後都忘記了出入工地的實操規則,嗐——,這就是脫離實踐久的蟻常犯的那種拙行上的錯誤。看來動腦多幹活兒少也能把蟻給搞遲鈍呀,想要保持機敏還得讓大腦跟腿腳、雙颚齊并發展才是啊!
閑話少說。很快我就跑到了洞道的頂頭,此刻,有兩隻蟻正用颚對着擋路的土壁狠力地掏鑿,而被它們扒拉下來的土塊則被後面跟過來同伴順勢銜走。我認出鑿土的兩隻蟻中的一隻就是帶樣,它應該是跟擋在前方的土壁較上了勁,一次次不惜力地掄着雙颚使勁地往土壁上鏟挖。而剛才還跟帶樣一組挖鑿土壁的那隻蟻,在對着土壁狠鑿了三下之後便被後面跟上來的蟻換了班,從鑿洞的工作崗位上下來之後它順勢用颚銜托住三個土塊便朝外走了。我也看出來是帶樣不讓後面的蟻替換自己,而不是跟上來的新生力量的蟻不去替換它。
我決心跟帶樣一起挖鑿,随就跑向前替換走了我看到的第二隻跟帶樣并肩挖洞的蟻,同時又向後面跟過來的蟻示意不必再輪換我了。我要拿出當初鉗咬鳥巢挂枝的勁頭,決心跟橫梗在前方的土壁死磕到底。這一刻我的信心再次爆棚,思忖既然不笑的蟻團已經把洞打通,則說明我們離土層的盡頭也應該不會太遠了。不管怎樣,十二個蟻團面對的是同一堵夾在兩個蟻巢之間的土壁,如此,這一堵土壁各個位置的厚度條件必不會相差的太大,也許再努力努力大功就将告成,因而我必須全力以赴,——堅持到底、絕不放棄本就是勝利的一種表現形式嘛!。
我也像帶樣一樣掄起自己的颚朝正前的土層狠勁地鏟挖,而随着我的颚敲擊到土壁上,一個個脫離土層的土塊便像山體滑坡一般沖落到了地上,後面跟着的蟻則順勢從我的腳下和身後将土塊一個個地銜走并外運。隻要身下沒有土塊堆積就妨礙不了我猛沖猛打式的挖鑿,我像雷陣雨一般在短暫的時間裡向外狂洩着自己身體的能量。然而,不知道平均分配體力的結果往往會造成體能輸出的短路,在鏟下了四十多個土塊之後我的颚頸就有些開始麻木了,這會兒我真想停下來稍歇一歇而讓透支的體能得到恢複。可是,同時我又觀察到帶樣依舊是氣力不減地,在繼續鏟挖着擋路的土壁。
不能停下。我暗暗拽住自己懈怠的缰繩,作為一個蟻團的首領我得把自己展現得盡量完美,決不能讓夥伴們看出我也有缺點和不足。總之,我要在夥伴們的面前表現得堅強,而不讓它們看到我虛弱的方面。我咬緊牙關堅持着鏟挖,同時身體也在運動中不露聲色地慢慢進行調整和“休息”。我的調整策略就是讓自己的動作幅度變得小一些,挖鑿土壁的節奏微微放慢一些。很快,突然劇烈運動造成的疲勞期就讓我度了過去,一種像機器一樣平穩運行的狀态又開始支配着我的身體向外輸出能量。哈哈,我畢竟是一隻經曆過艱難險阻的蟻,吃苦耐勞的底子自然非常厚實,因而,在度過短暫的勞動疲勞期之後那股不知疲倦的勁頭便又開始充斥于我的全身了。
帶樣那家夥也感覺到自己身邊的蟻不再換班,它在鏟挖的過程中側頭向我這邊看了一眼,當它發現是我在跟它并肩作戰的時候幹活的勁頭又增加一倍,掄颚的幅度比剛才也大了一圈,看樣子它欲跟我在挖洞進度上比個高下。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狀況,——我還害怕比嗎?事實上不比才是我最擔心的。然而,我畢竟已經成為了一隻狡猾的蟻,為了不把帶樣帶動的出現我剛開始的時候的那種體力不支的狀态,進而造成它的停歇而耽誤了工程的進展。我有意控制着自身能量的發揮,使我鏟挖的速度處于跟帶樣的鏟挖速度齊頭并進的狀況。哈哈,我欺騙了并肩作戰的夥伴,但我并不為此感到慚愧,因為我的這種欺騙創造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老實說這就是效率,這種效率讓我跟帶樣使出的幹活的能量的無效損耗率大大地降低,讓我們挖洞的速度像泡在潤滑油裡的齒輪系統一樣快速、均勻、穩定地轉動着。
我悠着點使力是為了團隊機器的更有效發力,畢竟集體的力量永遠都大于個體嘛。我堅信這一點,因為我不是個個人英雄主義者,雖然有很多時候我的行為總是體現出這方面的特征。老實說我給帶樣造成了一種錯覺,使它認為我挖鑿土壁的能力不比它強,這樣,它既拼着力跟我比着幹活又不至于被我給拖得體力透支。哈哈,如此,既能使我們倆的勞動精神都愈加的亢奮,還又都感覺不那麼的累,十分有利于體力的平衡支出。後面跟過來的夥伴們也非常的給力,它們總能及時地把我和帶樣腳下的土塊清理走,而使我倆始終都有一種腳踩平地的踏實感。
我跟帶樣比着鏟挖土壁速度,并且有意讓它稍稍地領先,可是鏟着鏟着突然就不見它的身影了。這是怎麼回事?一隻大活蟻說沒就沒了。然而,在我的思想尚處在判斷階段的時候,就感覺到身後的夥伴們歡呼雀躍制造出的巨大動靜。我停住了挖鏟,回頭憤憤地瞅着那些在我看來是在幸災樂禍的身後夥伴。帶樣都沒了蹤影,它們居然還在又蹦又跳地歡呼,真是一群沒有點滴情義的冷酷的家夥。
“小勇長官,我們的洞挖通了!”一隻蟻走過來興奮地看着我,“帶樣捅開了最後一大塊夾在兩個蟻巢之間的土,應該是用力過猛,它鑿土的颚把整個身子都帶到了那個蟻巢裡。不過我想它應該沒事兒——瞧!它的頭從那個大窟窿裡冒了回來,噢!看它又爬了回來!”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們已經把地洞挖鑿成了地道,趕忙把頭又扭了回來,——哈哈!果然看到帶樣正順着被它鑿開的那個大窟窿往回爬。太好了!我高興得忘乎所以,也跟同伴們一起驕傲地慶祝開來。
“先别慶祝!趕快把洞口擴大了,所有銜着土塊的蟻都鑽過去堵那個蟻巢的進出口。不然外面的冷風會迅速流動到我們的母巢穴,——真他媽的太危險啦!我現在就已經感受到了寒氣。”。全知竟然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并用它老謀深算的話語澆滅了我們理智盡失去的狂熱。
“趕快都行動起來!”。我也感受到了有冷氣不斷地往身上湧。問題很嚴重,危險正在降臨,若是不趕快找到這個蟻巢的進出口并用土塊将之堵死,讓地面世界冰天雪地的嚴寒擴散進了蟻巢其後果将是毀滅性的。
“沒有銜土塊的蟻留下來把這個洞口擴大,并将前期鋪到地面上的土塊啟開往這個空巢裡運。剩下的,銜着土塊的蟻跟我走!”。我在發出喝令的同時也爬到了通道的洞口處,用颚夾起洞沿上的一大塊土塊跟同樣銜了一大塊土塊的帶樣一起沖進了空蟻巢。
銜着土塊的夥伴們都快速而有序地穿過洞口往空蟻巢裡鑽。
進入到這個在尋食的季節被我們征服的螞蟻王國死寂的巢穴之後我就感覺越來越冷。這一刻我的思想也已給我的疑惑做出了解釋。我們的地下領地溫暖而這個空間寒冷,其原因就在于我們是有蟻的活巢,眼前的這個空間則是無蟻的虛巢。活巢的進出口有活蟻去堵塞,進而就能把寒氣擋在外面;虛巢的進出口不可能靠死蟻去堵塞,所以地面上的冷氣就會往裡鑽。在冷氣充斥的空間裡呆的時間長了對我們這種不耐寒的動物的身體必然要造成傷害,考慮到這一點我必須帶領夥伴們盡快把漏風的蟻巢進出口給堵住,否則非得凍倒了一大片不可。更要命的是冷氣會順着剛剛打開的洞口往母巢裡鑽,而那樣将會傷害到我們更多的同胞。
“真它X的!”帶樣跑着跑着突然停住了腳步,“我們往哪裡找這個蟻巢的進口、出口,陌生的地下堡壘,密密麻麻的洞穴口,曲裡拐彎的道路。——小勇,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我被帶樣給問住了。就在這會兒突然有一隊蟻從我們隊伍邊跑了過去。它們身上散發出的識别氣味告訴我都是自己蟻,我還看到它們都是用颚夾着土塊跑的。
在判斷出來跑過去的都是不笑蟻團的蟻之後,我也突然悟出更冷的地方必然就是蟻巢進出口的位置。冷氣肯定是由那裡鑽入,所以,哪裡冷就往哪裡跑是絕對正确的。
“夥伴們:往最冷的地方去,寒氣進巢的地方必然就在那裡。我們的身體就是天然的溫度感應器,哪裡冷就往哪裡跑,——靠感覺,跟着感覺前進吧!”
“小勇說的對!”帶樣接上了我的話,“離地面上的寒氣最近的地方就在蟻巢的進出口,所以那裡最冷我們應該往那裡跑。”
“那不等于找死嗎?”帶樣身後有一隻蟻輕輕歎道:“這會兒我的身體就已經被凍得有些麻木啦,再跟更大的寒氣接觸,我看必是死路一條哇!”
“你的話使我非常明白地感受到了不同的觀點。”我面帶愠色地回頭看着那隻蟻,“雖然我尊重你說話的權利,但是,我更要說你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說出這樣的話非常非常的不應景。”
“好熱!”。帶樣似乎是喊錯了那隻蟻的名字,又糾正道:“瞧我它X的這個腦子,因為對好窺的印象太深刻了,往往習慣于把那種幹活偷懶、耍滑的蟻都叫‘好什麼的’。嗯——喜熱,如果你因為怕冷而怕死,那就放下你颚上的土塊回我們溫暖的母巢裡呆着去吧。可是我必須提醒你:對别蟻無用的蟻,它自己也就無用了。”
“喜熱!”我也看出來這隻發牢騷的蟻為誰,“你可以放下自己颚上的土塊向回——也就是我們溫暖的母巢裡走了。啊——各位,我不光是說喜熱,如果誰怕被凍死,那麼都可以将你們颚上的土塊放下回去休息吧。請各位放心,我不怪罪任何蟻,畢竟大家都為打通這個地道做出了筋疲力盡的貢獻嘛。”
“冷氣還在繼續往這個空巢裡鑽。”帶樣也像我一樣轉過身看着身後的蟻,“值得高興——不!也可以說非常糟糕的一點是我們的母巢已經跟這個空巢連為了一體。冷氣既然鑽到了這個空巢之中,那麼也一定會往我們的母巢裡鑽,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堵住這個空巢的進出口,哼哼,我們的母巢也遲早得被冷氣充斥,到了那個時候大家也一樣全都會被凍死的!”
“我們不要在無關緊要的語言上耽誤時間了。”我急切地将身子調正,“願意回去的可以放下你們颚上的土塊,——請不要擋路,趕快撤離吧。想要繼續為王國做貢獻的,那麼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前進!”
我用颚托着三塊土塊把六腿掄的像六個車輪一樣,朝體感上覺得的更冷的地方就飛跑而去。帶樣則與我并肩而行,同時我也感覺到身後衆蟻腳步踏地的振動似乎并沒有減弱。我想應該沒有蟻脫離隊伍而真像我和帶樣說的那樣往母巢裡返回,畢竟我的隊伍裡沒有那種下三濫的流氓無賴之類不知羞恥為何物的蟻。管它呢,這會兒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找到巢穴的進出口上面,至于身後有多少隻蟻跟着就讓責任心、愛心和良心安排吧。
跑着跑着我開始發現路上有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而且越是向前這樣的、應該是被凍僵的蟻就越多。我認出來路遇的這些趴在地上已失去工作能力的蟻都是自己的同胞,它們運土堵風口的時候遇到的寒風肯定比我們這會兒感受到的更大。一隻隻僵卧的蟻的身旁都有一個、兩個的土塊,甚至有的蟻的颚上還夾着土塊呢!可以肯定地說它們是最早打通地道的蟻,我想它們是在運土堵進風口的時候被當時更大的寒氣凍僵,進而喪失活動能力而趴卧在了路途上。
這樣的情況使我的心中暗暗擔憂起後面的夥伴,我怕它們被沿途僵卧的這些同胞的遭遇動搖了士氣。然而事到如此的關頭,生死存亡都難以預測——蟻思想不徘徊反倒也不正常了。要知道除了建立王國的那位正在享受蟻生的上層,我們任何一隻蟻都跟偉大離得太遠。哈哈,平凡的蟻做出偉大的事,鬼才相信呢!
懷疑歸懷疑,擔憂是擔憂,到了這會兒還瞻前顧後等于是在耽誤事。我必須一往直前,因為我的表率就是後面的蟻的鏡子,夥伴們以我為标榜,我怎樣做它們必然也會怎樣做。盡管我開始感覺到不斷增大的寒氣正在凝結我身體的活力。可是這又能如何,我隻能迎着風向前。任何的生靈都抗不過自然的力量,在不可逆的強大事物面前弱小的活物唯獨敬畏方能争取生存之機,而現實的情況竟是我帶着夥伴們明确地去找死。
照這樣的情況持續向前跑下去,假若通往進風口的道路是漫長而遙遠的,那麼我和後面的夥伴們被凍成僵身甚至僵屍就是必然的。誰都明白這一點,既然明白誰又能真正的坦然面對呢。還好我們是一個不畏死的物種,這個物種的特點就是每個個體既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尊重别蟻的生命。是啊,一群不要命的家夥做舍身赴死的事,高尚或是卑賤的态度根本就不會起作用,因為聖潔和龌龊在勇敢那裡可并無區别呀。
在這一路一種負罪感也開始湧向我的心頭。老實說,我不是帶領大家求生存和追逐享福,而是領着患難與共的夥伴們去送死。這樣的“惡劣”作為,凡是長着良心的蟻沒誰能夠是心态坦然的。可是轉回頭來再想一想,我們若是不去送死,那麼冷風一旦充斥到我們的母巢之中王國的所有蟻就都會被凍死的,面對滅國的風險我們這幾個微不足道的蟻團的蟻的生命又能算得了什麼呀!其實,犧牲少數而保全多數才是大良心呢。
我若是隻顧自己的小良心領着夥伴們找地方避寒,而進冷氣的風口依舊還是敞開的狀态,那麼大家都被凍死必将是遲早要發生的事兒。我不傻也不糊塗,會算清楚哪筆賬更劃算。假若什麼都不幹,除了像小頭那樣的精神有問題的蟻之外,稍稍正常一些的蟻都會認為該行為就是在等死。比較一下,迎着寒風向前賴好也算是一種孤注一擲的求生方式,我想找死求生總比無望地等死更能博得上天的同情吧。
向前,隻要還有知覺就得一往直前,朝着那個跟嚴冬連接的口子前進。嘿嘿,——瞧,我的笑都變得沒有底氣了。老實說,我們這會兒連拼命的資格都沒有,最多也就有那麼一點點還沒自己的身體的一半兒大的逃命的機會。
有個詞(成語)叫做蚍蜉撼樹,說的是比我們的個頭大一倍的黑螞蟻想把大樹給弄倒的故事,事實上我一直就想不明白大螞蟻們為什麼非要把大樹給推翻。是啊,它們的目的性何在?要知道我們螞蟻最講究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從來不會去傷害隻會生長而不能移動的植物,不像羊、兔子、蟲子它們隻會欺負植物竟做些破壞環境的事。怪不得那些食草、啃葉的動物總是被吃,細細想來,假若沒有食肉動物的存在地球的表面應該盡是沙礫、石塊和海洋的世界了。
哈哈,大螞蟻最終弄沒弄倒大樹我不知其結果,但是我想如果時間足夠用,讓我的蟻團的一千隻螞蟻啃倒一棵大樹也不無可能。當然,這僅僅是假設,我們都是有素質的蟻,根本不可能去做那種破壞環境的蠢事。是啊,螞蟻啃倒大樹尚有可能,那麼,為什麼螞蟻就不能把自己的巢穴的進出口給堵住呢!
哈哈!瞧,我笑的信心又回來了。哼哼!隻要外面的冷氣不把我們都凍的僵卧在地,堵住進寒氣的蟻巢口的可能性便永遠呆在前方召喚着努力的鬥士。這就是希望,在希望的面前一切困難皆為小醜,正如烏鴉飛到天鵝的隊列裡,——跟飛已屬不易而飛遠則絕無可能。
我想小醜就是用無關緊要的行為去嘩衆取寵的那種角色。我是個明白事理的蟻,所以我更知道在劇情中真正貫穿始終的是主演,而對劇情起決定性作用的也是主演, 小醜。迎着冷風向前的我們無疑是堵進寒風的洞口的主演,至于由外撲面而來的寒風,盡管在很多時候我都非常敬佩風們無所畏懼和敢于觸碰任何事物的戰鬥精神,但是在這一刻我還是放棄欽佩而毅然決然地将之暫且當作小醜去看待。思想這東西其實就是身體的激勵劑,它不狂傲身體緣何能興奮起來去完成行動呀。
跑着跑着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岔路口,也就是說又到了應該動用一下智慧去做出判斷的時候了。看着着面前的的兩個通道口我必須做出選其一的決定,可是到底該往哪裡跑還真是個大問題。此刻這兩個通道都像抽風機一樣奮力地在往巢穴裡吸着寒氣,更糟糕的是我已經感覺不出來哪個通道放進來的寒氣更冷,而這種情況所造成的後果便是使我的判斷工具都失去了作用。要知道這會兒我應該做的是立刻從兩個“壞”之中選一個,但是,客觀條件恰恰是更“壞”的那一個因為謙虛或是狡猾而隐身了。該怎麼辦?我愣着沒了主意。眼前的情況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們絕對不能停着不動,否則堵洞口的希望沒了不說,被一個個凍成冰蟻也在所難免了。
“不能愣着!”帶樣站在我的身側催促道:“愣着就等于放棄希望。小勇,我們得趕快行動起來呀。”
“如何行動!”我焦急而猶豫的心被帶樣催促的失去了理智,“這是兩個通道口,——難道我們要兵分兩路行動嗎!”
“分兩路行動也比站在這兒等着寒風吹僵身體要強得多。”帶樣的脾氣比我更大,“我們有三分之一的夥伴已經凍卧在路途上,站在這裡等待的結果隻能是全軍覆沒。”
“哦!帶樣夥伴,我的情緒也帶出了你的情緒,很抱歉,這樣實在不應該呀!”我的頭腦轉瞬就冷靜了下來,“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沒了主意,要是老家夥(全知)不怕冷跟着我們一起跑到這裡就好了。”
“它要是跟過來肯定是第一個被凍卧的蟻,你還指望它站在這裡給我們出主意嗎!”
“噢!帶樣夥伴,我想老蟻識塗,此刻我們陷入迷途,正需要全知的長處發揮出來呀!”
“算了吧!”帶樣的語言表達開始變得遲鈍起來,“再,再在這個路口多呆上一分鐘——你如果生理指标還正常的話,我,我看你可以把我當作冰雕背回到我們的母巢去展覽啦!”
與其說帶樣的這話是在挖苦自己,還不如将之理解為對我發動的一次婉轉的催促。
絕對不能再猶豫了。我突然看到右側的那個通道口邊有一隻僵卧的蟻,我判斷它絕對不是我們的蟻,因為我們的蟻都跟在我和帶樣的身後。于是我擡起左前腿喝令道:“往左邊的這個通道口跑。我想不笑它們堵的應該是右邊的那個通道口,我們不幹那種重複性的活兒。夥伴們,跟緊我繼續向前努力吧!”。
颚上托着的三個土塊使我無法扭頭看一看身後跟着的夥伴們的狀況,但是我感覺夥伴們腳踏地面的聲響減弱的非常非常的明顯,看來越是向前我們蟻力的損員就越大,——哦!但願最終到達寒風進口的蟻不隻是我自己。我想當英雄,但是那種形單影隻的英雄絕對不符合我的認知觀,要知道一個露臉的英雄的背後往往存在着大于一百個的暗英雄為其無私地做着鋪墊
在迎着越來越大、越來越冷的寒風向前奔進的同時,身後夥伴們接連僵卧狀況我也貼切地感受到了,這種感受使我奮發的情緒之中滲入了不少的沮喪。然而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凡是獲得一定都對應着相應的損失。這就如同損耗能量而達到做功的目的是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哪有光得到而無付出的事情呀!我不顧一切地向前飛跑。在這一會兒活着或是死亡已經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能夠讓自己的欲望奢侈一下的便是在消耗完身體的活力之前能看到進風口,當然,上天假若能再多賜予我一點兒活力使我用颚上托着的土塊堵住哪怕是洞口的一部分,——哈哈,這絕對是我在自己生命的存續階段所做出的又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