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已成系列,而系列一定得有個總綱,現在,令我焦慮的這個成系列的問題的總綱便是水手蟻。想一想,如果不是它們載着武器遠洋而來,新巢、老巢間的關系絕對不會發展到如今的近似于兩國的狀況。盡管如此,可我還得自問一下,若不是它們的到來,那麼,今天包括我在内的新巢蟻還會存在于這個世界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從感恩的角度說,我們應該謝謝小強(水手蟻)它們,而從仇恨的角度看——就需要老老實實地說真話了。說實話,若是挑選公平來擔當評判,我就很難找到理由和水手蟻們記仇了。
是啊,朋友是個什麼東西?它隻是蟻的思想、道德、利益在某一方面交叉重合,繼而就有了往來、互動和情感的交流,遂形成的兩個以上的蟻的主體之間,建立在知道、理解和看着順眼的基礎之上的相彼此認同。所謂:歃血結拜,互認雙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上隻是理想甚至幼稚的願望設計的朋友的相處狀态,這在現實中很少存在,即便是存在也必以各方對等的付出為前提。真正情況總如冬日的圓月一般的蒼亮和冰冷,事實的情況是,那種不坑害、不拖累、不欺騙朋友的朋友就算是朋友中的優質品種了。水手蟻做的事情并沒有觸及損蟻不利己的底線,它們使自己得到了利益又讓客戶具有了戰鬥的能力。哈哈,這明明白白地是在創造一種雙赢的局面,而區别隻在于先讓第一個客戶受益,之後,再讓第二個客戶受益。思索到這裡我心中對水手蟻的怨氣是徹底消失,決定以最最平常的心态去找一趟小強(水手蟻),噢!對了,這怎麼能算是找呢,哈哈,說到底我也算是水手蟻中的一員,所以,與其說是找我的那些久違的夥伴倒不如說是到我到自己的第二故鄉去走上一遭。
不笑也認為我應該再上一次水手蟻的大船,這樣起碼能窺測一番它們針對大陸蟻的策略的核心思想,待回來後就能有針對性地為新巢應對老巢的戰術、戰略打上若幹補丁。确定要去,就得着手行動。這一回重上水手蟻的船,我決定帶着兩隻蟻偕行,被我選中的蟻是睿和歪嘴。睿那家夥盡管在開議事會的時候并沒有什麼表現,可我卻能從它的眼神流露的氣質上看到全知的影子,哈哈,盡管說它的物理形象跟我的那位故去的老朋友比開并無太多的共同點。至于歪嘴,哈哈,我帶它上水手船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它跟斜嘴那家夥面對面地站着,繼而,相互體驗一下“照鏡子”的那種奇妙的感覺。哈哈,天下所有的相像隻有兩個出處,一是父母給的,二是天然的創造。歪嘴、斜嘴有百分之九十九(嘴巴的斜向相反,由此産生的不同,占了百分之一。)的相像度,它倆非親非故,所以這兩隻蟻的撞臉就是天工的巧妙安排。僅此而言,我不貢獻一個讓歪嘴、斜嘴相見的機會,就很對不起對此有所期待的好奇心呀。有害的好奇心必須改掉,要不怎麼會有好奇心害死貓的經驗總結呢。而無害甚至有益的好奇心,則既要鼓勵又要提倡。哈哈,這次我帶歪嘴去見斜嘴,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對有益的好奇心的鼓勵和支持。
要想去找水手蟻,并登上它們的商船戰艦,就需要再克服一個困難。這個困難就是氣候,畢竟現在的溫度已經步入到了寒冬模式,嚴格意義上講,地面上不足五度的氣溫,顯然不适合螞蟻這個物種出來活動。
是啊,我是一隻甯可戰死,也不願以其它的方式讓自己的生命畫句号的蟻。——凍死絕對是一種缺乏意義的死法,所以,我可不會選擇讓自己凍死,這樣,保暖出行必須是我和我的兩個夥伴需要考慮的一個現實問題。
哦——,有睿這家夥在,給出的條件是讓它動起腦子,哈哈,現實的,困擾我們的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了。睿是一隻來自寒冷地帶的蟻,在對付低溫上它很有經驗,它給我出了個主意就是先不要急于出巢,而是等到來年開春之後再去上水手蟻的船。我當然不認為睿為我出了個好主意,嚴格意義地說,這根本不是什麼主意,最多也就是個建議。我需要現在就去找那幫水手蟻,而非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睿的建議顯然是逆實效性的。可是不必因此對睿抱失望的态度,耐下心來,它還有第二個主意積壓于心而尚未将之說出來。睿的第二個主意還是先不要急于出巢,而它對此做的補充說法是外面太冷,寒冷的天氣是會凍死蟻的。我的天,睿這家夥是在出主意嗎?我的感覺——它簡直是在說廢話,并且這樣的廢話又非常的氣蟻。我要出巢去找水手蟻,尋求的是既達到目的又不至于被凍死。至于天冷會凍死蟻,——還用它告訴我嗎!盡管如此,我對睿的耐心還是很充足的,不至于很快就被它出的兩個幹巴巴的主意給消耗掉了。我問睿還有第三個主意沒有,在問之前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拿它的言語繼續當廢話對待的心理準備。睿這家夥倒是不慌不忙,它肯定地點了點頭,樣子還挺胸有成竹的。這個樣子一點都不裝逼,俨然已經成了它的風格,隻是我這會兒的知覺上,它是好主意不多而主意卻一點不少。睿的第三個主意依舊以先不要出巢為前提,這簡直是廢話重說,大有愚弄我的智商的嫌疑。我已經忍無可忍,可是在我即将對它發脾氣之際,它接下來的話就使我的怒火又退回到了肚子裡。睿說,水手蟻肯定會來新巢找我,而我隻需要在暗河流出巢的河口位置等待它們就可以了。哈哈,如果睿的判斷準确,那麼它的這個主意真的很棒,我知道暗河出巢的河口位置可謂四季如春,那裡的溫度常年都能維持在十幾度的樣子。螞蟻呆在氣溫十幾度的環境裡根本不是問題,在此基礎上冷點、熱點就都能适應的了,所以,在那裡呆着,所謂冬天凍死蟻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會發生。順便介紹一下,暗河出巢口位置的特殊氣候得益于其有二十幾度“高溫”的河水,由河水中逸出的熱氣貼地掠過河的兩岸,随就拂暖了沿河十幾平方米的兩塊長條帶的陸地。這種效果正如夏日由東南向西北推進的副熱帶高壓氣團,凡其覆蓋之下的土地皆似火烤一般的熱,不同的是,我要去的那段沿河區域的氣溫是暖和的而非熱浪裹身。
睿總算把話說到了點子上,如此,我也有理由提起興趣、投入關注、保持耐心繼續任它把話往下說。睿說就在我們出發的同一時間,小強正率領水手蟻船隊往暗河出海口的位置航行。水手蟻們把一批從老巢、新巢掙得的白糖,運回到它們在強海彼岸的基地,随後,它們的船艙裡就又載滿了武器等辎重,是轉舵掉頭向着我們這塊大陸返航而來。睿預計按照不緊不慢的步速,有我們趕到暗河出巢口的路程所消耗的時間,水手蟻的船隊就應該能到達暗河出海口的位置。暗河出海口區域的氣溫不比一般的陸地溫暖多少,絕對不适合螞蟻出倉活動,所以水手蟻的船隊還得要逆流航行,直至到達暗河的出巢口才會靠岸停泊。
我故作疑惑地問睿,它怎麼就知道水手蟻的船隊,能夠探測到暗河出巢口位置的局部氣候,并且知道那裡很溫暖。畢竟水手們又沒有親臨現場,而去體驗和感受暗河剛流出新巢時的水溫。不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難道水手蟻都是神仙嗎?
睿的答複是,常年在大海裡漂泊的蟻,都已經鍛煉出了判斷和預測局部氣候的能力。這種能力很重要,因為它是保障海上生存所必須的一項素質。睿的話在我的腦子裡形成共鳴,作為一隻曾經在海上漂泊過很長時間的新巢蟻,我當然清楚水手蟻能夠通過風向、風密(度)、風味和風熱,感知很遠的地方空氣的濕度、溫度和生物适應度。這是它們的一項特殊本事,靠着如此的本事它們的船隊才總能追逐溫流,而不至于誤入到緻命的寒冷洋域。是啊,若是水手蟻也像陸地蟻一樣,隻知道被動地适應巢穴附近方圓不足百米的氣候。那麼,輪不着我們這塊陸地上的蟻見到那群不速之客,僅狂暴、冷漠、殘酷、廣闊、幽深的遠海大洋,也早就将它們的船隊連同艦船上的蟻統統都吞噬得難覓蹤影了。
我還知道水手蟻已将原來的那兩艘大帆船淘汰掉,它們的船隊的艦船總數如今也發展到了六艘,船員則擴充到了将近一千隻蟻。它們的六艘艦船中有三艘戰艦,兩艘貨船,以及一艘排水量稍遜于貨船的、軍商兩用的補給艦。另外,水手蟻船隊的每艘船艦的艙内還裝備了恒溫設施,而這就是它們為什麼在低溫的冬季還能正常出海的原因。
通過以上我的對水手蟻船隊現狀的粗略介紹可知,從我們這個螞蟻王國賺到的白糖強壯了水手蟻的經濟實力,繼而又刺激它們擴充和升級了己方的裝備。這就叫做有錢的任性,是啊,想幹什麼,前提是必須具有幹的實力。在這方面,作為錢在蟻的世界的符号表現,白糖粒的作用無它物可以取代呀。也能看得出來,水手蟻是一個非常懂得建設的群體,把賺得的财富理性地用到該用的地方,買船、擴充裝備、招兵買馬、技術升級……,除了類似的事情之外我真不知道正經事兒還會有什麼。在我的理解中,正經事兒都可以跟發展的、正能量的、具有積極意義的未來聯系上,否則,所謂的事兒若非陋俗陳規也是邪門歪道,總而言之,一概都與積極意義扯不上聯系。——真不知道這一回水手蟻再度造訪我們的大陸(假若睿說的果真如是,水手蟻的船隊的行迹符合它的預料,刻期航行到暗河的出巢口的話。),它們的船隊中的那兩艘貨船的船艙裡會裝些什麼新鮮玩意兒。
據說水手蟻的船隊航列編排已經升級優化。它們的戰艦、貨船、補給艦相互配合、支援有序、互為犄角,這樣的體系化的船隊的戰鬥力自然是提升的,最起碼也得比之前的同一個指标要高出兩個檔次。發展的成果必然要表現在實力上,如今,水手蟻的艦隊已經具備對海、對陸、對空體系化的立體打擊能力,可以說它們關于戰争的戰略改良和戰術革新獲得了階段性的成功,不知道這能否助力它們稱霸大洋。再往細節上琢磨,水手蟻船隊的航行編隊也體現着一種處世或外交哲學,就是以軍保商、以商促軍。哈哈,若是如上的軍商互促一直處于良性循環之中,若是沒有實力相當的競争對手的牽制,若是水手蟻自身永遠保持昂揚向上的奮鬥狀态,那麼,總有一天它們要奴役到這個星球上的每一隻螞蟻……。事情就怕細想,更不能把想象的對象看成是嚴謹和科學的化身,否則,一個本就強大并且還在不斷成長的敵蟻就會在頭腦中變成固定形象,長久下去,即便是無害的良性的對手也能被提防心重的意識塑造成為渾身是毒的惡魔。
然而,我對水手蟻的印象還沒糟糕到非要敵對的那種地步,所以,頭腦關于它們的思考理應摻雜些善意的成分,或者說,把那些大洋上來的蟻當作朋友看待才是正确、合理的态度。說到軍事力量的建設和發展,我得承認,冷血那家夥是促成水手蟻艦隊強上更強的核心蟻物(人物)。冷血的軍事思想應用在水手蟻的軍事建設和發展上,才讓這麼一個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軍事組織的戰鬥力,走在由強、強、強……累積向上的台階上。至于,冷血現在是在老巢還是在水手蟻的船上,裝逼在出使新巢的時候并沒有說,我也沒有刻意地問它。可有一個和冷血有關系的事實似乎已經成為定律,這就是不管它身處何地,就總能讓它寄身的螞蟻群體的軍事實力變得強大起來。僅就這一點來說,冷血也應該成為我這個主管新巢軍事事務的巢防長學習的榜樣。哈哈,在我的認識境界裡,凡是有用的榜樣往往都是具體的,而所謂全能的榜樣雖說尊貴、高尚、神聖,但卻毫無用處。所以,我要說:接觸比想象重要,舐糖比甜蜜實惠。
無論冷血是在老巢抑或是在水手蟻的船上,我渴望着再見到它一面,當然,我對從它那裡學得真本事是不抱絲毫的幻想,但是,我也不相信它的眼睛、面龐、觸須、嘴巴、颚,以及所有可以表露心理狀況的身體組織,隻百分之百地展示它非情緒化的思想信息。——在這個世界上我還真沒碰到過一隻蟻,進行言語的交流時能夠絕緣了眼神、面容、肢體而直接将信息傳遞給它的接收者。冷血的面目一貫冷漠,可它也絕不會成為這方面的一個特例。因為,離開了情緒的言語立刻就會以缺失的狀态存在,繼而,就不能保證精準輸出其大腦的思維機器制造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冷血的言語表達從來都是精準的,假若能夠見到它,我一定得把它說話時夾雜的情緒部分捕捉到。别蟻的情緒是對自己内心感受的表達,冷血的情緒則隻承載不能同時出現的兩種對立态度的内容,這就是要麼肯定要麼否定某一觀點。逆着血流找屍體,逆着水流找高山。我認為逆着冷血情緒暴露出來的即便是微弱的關于發展軍力的觀點傾向,也應該能使我從中提煉出或多或少的幫助新巢的軍力發達起來的經驗或啟發。
意見合理就得虛心接受,哈哈,在這方面我是很少犯糊塗的。我接受了睿的建議,帶着它和歪嘴往暗河出巢口的位置趕赴,在那裡等待水手蟻船隊的到來。我不敢以樂觀的态度去想象跟那幫海上強蟻的會談應該取得怎樣的成果,事實上,能和它們談成個雙赢的局面我就很滿意了。——噢!但願我的那些水手朋友的秉性沒變,我得承認,謙虛、随和、平等的态度是正常對話的基礎,從而,即為談判各方能夠達成共識的前提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