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憋在心裡很久了,今天總算是說出來了。
沈崇善呼吸一滞,面色幾經變化,沉聲道:“沈清言!你給我閉嘴!”
他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平時不吭不響的小兒子說話這麼噎人。
“我難道說的不對嗎?!”沈清言大聲反駁道。
“住嘴!”沈崇善雙目赤紅,俨然是氣極了,拿起桌上的煙灰缸朝沈清言砸過去。
砰的一聲,煙灰缸砸到身上繼而掉落在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沈清言隻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旋即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被人保護得嚴嚴實實。
“傅川你沒事吧?!”沈清言臉色大變,趕緊拉着傅川查看,“砸到哪裡了?疼不疼,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沒事,”傅川硬忍着笑道:“不疼。”
他看到清言發的消息就往沈家趕,媽呀,幸虧來得及時,要不然這煙灰缸砸清言身上還了得!
他老丈人也真是的,說話就說話呗,怎麼還動起手了?
“爸,您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嘛。”傅川把沈清言拉到身後,“動手算怎麼個回事?”
沈崇善重重哼了一聲,沉聲道:“小言去當歌手的事是你支持的?”
“是啊,”傅川坦坦蕩蕩,“清言喜歡,我就支持。”
“糊塗!”沈崇善剛緩過來又被傅川這理直氣壯的回答氣到了,“我上次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們結婚都半年了,是時候該要個孩子了。小言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他出去做什麼歌手?”
沈清言一愣,爸讓他們要孩子,怎麼傅川從來都沒有跟自己提過?
“爸,話不能這麼說。”傅川把地上的煙灰缸撿起來,看着沈崇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清言還什麼都沒做呢,您就說他不行,這也太武斷了。”
沈崇善道:“什麼話?小言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嗎?!”
“是嗎,您真的了解他嗎?”傅川輕笑一聲,“您有真正了解過清言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嗎?”
“……”沈崇善面色陰沉:“你這是怪我讓小言受委屈了?”
“爸,你知道傅川不是那個意思!你就讓我試試吧。”沈清言溫聲道:“我不是三歲小孩子,難道我真的待在家裡一輩子你就滿意了?”
“小言說得對,”俞江蓠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斜斜靠在書房門口,對着沈崇善微微一笑,“小言都結婚了,他想幹什麼是他和傅川的事,你老插手他們小兩口的事幹什麼?”
沈崇善皺眉:“你怎麼也跟着瞎摻和……”
“你能說我就不能說了?”俞江蓠嗤笑一聲,“小言也是我的兒子,我支持自己的兒子怎麼了,犯法嗎?”
“你……”沈崇善剛想說什麼,就被俞江蓠打斷了,她轉身對沈清言說道:“天色已經很晚了,小言,你們先回家吧。”
“媽……”沈清言猶豫不想走,他們走了之後爸媽不會吵起來吧?
“我和你爸有話要說,”俞江蓠笑得溫柔,“去吧,你跟小川先回家,别擔心。”
沈清言還想說什麼,但是被傅川扯了扯袖子,半哄着出了沈家的門。
沈清言他們走後,沈崇善冷冷看了俞江蓠一眼,“你自己不安分,也要小言跟你一樣嗎?”
“不安分……”俞江蓠嘴裡咀嚼着這三個字,笑了,“我有時候真覺得你是從上個世紀挖出來的僵屍古董。”
“我說錯了嗎?”沈崇善扭過頭,不想多看她一眼,“你難道忍心看小言吃苦頭嗎?”
“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吧,沈崇善。”俞江蓠斂起了笑意,“你要是真為小言好,就不應該攔着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崇善沉聲道。
“沈崇善你扪心自問,你對小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為他好,還是……為了滿足你那病态的控制欲,享受着操控别人人生的快感?”
沈崇善冷笑一聲:“omega是alpha的附庸,alpha是omega的監護人,我以為這是常識。你不要跟我說什麼ao平權的大道理,你不覺得可笑嗎?”
“閉嘴吧。”俞江蓠眯了眯眼,“你還真是執迷不悟。按你的話來說,小言現在監護人是小川,你在一旁指手畫腳幹什麼?”
沈崇善啞口無言。
半晌,俞江蓠開口道:“沈崇善,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你,還記得談櫻……是怎麼死的嗎?”
聞言沈崇善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嚨,一時間,安靜的書房隻剩下沈崇善低沉急促的呼吸聲……
談櫻,沈崇善的第一任妻子,一個家世平凡的omega。當年沈崇善娶她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出身豪門的少爺娶灰姑娘為妻,美得像童話故事般夢幻,但現實終究不是童話。
結婚之後談櫻被迫辭去了自己喜歡的工作,被要求做一個合格的豪門貴婦。她學着應酬,學着假笑,繁瑣的規矩和虛僞的應酬讓她窒息。最終,在生下沈清行後,她得了嚴重的産後抑郁。
但是所有人都覺得是談櫻沒有福氣,是她自己想不開,被一個小小的情人刺激兩句就不行了。
從頭到尾,沒有人怪過沈崇善一句。因為他在談櫻的葬禮上悲痛欲絕,在好長一段時間頹靡不振,一副痛失所愛的模樣。
人人都說沈崇善癡情,有責任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殊不知,害死談櫻就是他,以愛為名,親手折斷了談櫻的翅膀,困住了她的手腳,最終這個可憐的omega慢慢枯萎在這座精緻的牢籠中。
“看來你也知道啊……”俞江蓠眼神閃過一絲嘲諷,“我不會讓我的兒子走談櫻的老路。”
“小言該這麼做,輪不到你、我甚至傅川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