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寒風刮起一陣沙土,野草窸窸窣窣發出令人發怵的音量,幾隻渾身黑得發亮的烏鴉伸展羽翅,聳動着小腦袋啄着草叢中的食物。
腐爛氣息越發濃重。
一隻手徑直伸向草叢,被驚到的鳥兒撲哧着翅膀四處亂飛。
少年的動作迅疾且平穩,毫無壓力地一擊必中,攥住了其中肥的流油一隻。頓時到處都是烏鴉驚恐的嘶叫聲。
他皺着眉頭,似是覺得刺耳,另一隻手掐在鳥的喉嚨間正要一用力。
“住手!!!!”
一道身影趕忙上前,頭發被汗水淋透,濕答答貼在前額。他阻止住少年作死的舉動,“你是剛來的新玩家吧,不要亂動!”
少年似乎被驚到了,手中的力道一松,掙紮着的鳥找到縫隙,撲哧一聲一飛沖天,很快消失在了天際。
危機散去,簡澤松了口氣,兩三步上前:“你既然才來,腦子裡肯定會自然浮現遊戲的一些信息,你先消化一下。副本裡的生物都不能随便亂碰的,一個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
“簡澤,别跟他廢話了。”
跟在簡澤身後的黑發少年撇了撇嘴,不屑瞥了眼對面站着的身影,“不過是個花瓶,不值得浪費口舌。”
簡澤不着痕迹收斂眼裡的驚豔,聞言神色無奈:“小陌,不要這麼說……提示來了。”
三人同時視線投向手中憑空而現的卡片。
【一座藏于陰陽之間的寺廟,存在一群無憂無慮的教徒,一群試圖真心忏悔的惡徒。請玩家在七天内逃出寺廟。】
高聳的塔尖掩埋在不遠陰沉烏雲之中,塔外被一層厚實的斑駁高牆圍繞,古怪荊棘幾乎爬滿了整個外圍,時光的流逝在它表面體現的淋漓盡緻。
大風呼嘯越來越迅猛,好似有什麼危機在逐漸靠近。
事不宜遲,簡澤和小陌對視一眼。
簡澤轉頭看向少年。
“你跟我們一同路吧,這裡很危險,我們還可以照看……”
卻見少年淡淡瞥了他一眼,擡起長腿直接走了。
朝不遠處黑壓壓一片的烏鴉群跨步而去。
小陌氣急,就要上前阻攔:“喂,你這人怎麼回事?!”
有人伸手攔住在他的身前,簡澤按住身旁人的肩膀,一雙深邃瞳孔注視前方遠去的身影,耳邊傳入小陌氣急敗壞的話:“别管他了,就讓他死在這吧,好心當成驢肝肺,真的莫名其妙!”
小陌好不容易推開身前的人,就聽到同伴突然開口:“不對,那是個人。”
小陌不明所以的擡起頭。
烏鴉群被驅趕地四處逃竄,發出一陣陣低沉滲人的叫喊,胡亂撲哧羽翼,卻好像又被什麼珍貴寶物吸引遲遲不肯離去,繼而徘徊在那一片範圍。
一截白皙如羊脂白玉般的手臂伸了出來,與遍布黑漆漆的飛鳥産生鮮明對比,像是黑墨水中落下一滴清晰的白顔料。
随着少年的走近,那些烏鴉竟像遇上天敵迅猛飛散,小陌的視線驟然開闊,終于看到被困在一片黑鴉裡的身影。
殘破的黑衣如一塊布料披在無瑕的完美身軀上,青年有着一頭黑如烏鴉的羽毛的短發,此刻發絲随風飄散,襯托着那張半邊詭異紋路的白皙臉龐,宛如衰敗幹枯的玫瑰,有一種頹廢的美感。
烏鴉挺立在肩上,柔軟的腦袋親昵蹭着對方的臉頰。
宛若感覺到什麼,略微側過臉,看向接近的少年——也順勢看到了他們。
心口處不受控制瘋狂跳動。
“你沒事吧?”
被少年從烏鴉群中解救出來,曾默堯感動得淚目的心都有了,他差點要埋到窒息了!不愧是倒黴鬼啊,才來副本還不到半分鐘他就經曆了一次生死關頭。
驅散肩膀上占位的死鳥,曾默堯才算真正活過來了。
“謝謝,我沒事。你看到提示了嗎?”
“看到了。”少年點點頭,随後神情黯然,“對不起。我帶錯了地方。”
曾默堯愣了下,“你……”
“那個人說可以來這裡吃飯,但我又不是傻瓜,這裡荒郊野嶺……”軟軟的發貼在臉頰兩邊,少年垂下卷翹的眼睫,低聲道:“我聽他們說這裡很危險。”
“這裡是副本确實危險,他們說的對。”
曾默堯掃了眼對面兩道身影,一看便辨認出這是玩家,又聽到身旁的少年問他:“副本是什麼?”
曾默堯:“……”
曾默堯蓦地看向一臉懵懂的美少年,終于意識不對勁在哪裡了,“冒味問一下,你怎麼稱呼?”
少年看着他:“白洛,你呢。”
“堯。”曾默堯艱難吐出一字。
……就說這家夥怎麼看怎麼眼熟。
見白洛這幅模樣,曾默堯驟然意識到了什麼,渾身上下摸索着不見蹤影的道具。
救命!血族給的那個道具怎麼消失了,不會這麼巧吧,真的掉到白洛身上去了?!!!
不不不,說不定是重音,白洛不可能這麼可愛!
曾默堯不願承認殘酷事實。
“你怎麼了?”
曾默堯心裡一言難盡,瘋狂思考該怎麼在‘逆時之花’時效用完前逃離副本,面上搖搖頭,沉着聲道:“走吧,副本要開始了……到時候我和你講解。”
也不是沒想過就把人扔在這自生自滅吧,但……這孩子實在太乖了啊!
曾默堯瞥了眼身後安安靜靜跟着的少年,總覺得事情發展夢幻到有些不敢想象。
這麼文靜一小夥是怎麼歪成那副人憎狗厭的鬼樣的?
玩家們終于看到跨進大門而來的最後兩名玩家,交雜的讨論聲不約而同地停住了,看向二人的神色各有所意。
“古巫書中,烏鴉象征着死亡,是地獄中的奪命使者。烏鴉會被那些即将逝去的氣息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