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今日有喜事。
南洲處處大紅燈籠高高挂起,靈首城裡沿街擺了幾裡長的宴席,幾乎全城百姓皆吃上了崔宋二氏的喜酒。
因百年前靈首城遭遇魔尊屠城,會須君為此處施了結界,任何人都不可飛入此城,凡進入此城者修為皆要受到壓制。大鳥撲起一地灰塵後落地,裴溫言也從大鳥身上走了下來,踏入靈首城便見的是這滿街大紅燈籠高高挂,随處皆可見大紅喜字,喜氣洋洋的樣子。
守城的門衛已喝了兩杯,眼睛已經發花,看不清眼前是誰,臉上帶着醉意笑呵呵地也遞了一杯喜酒給裴溫言。
“你小子來的可真是時候,今日南洲的大恩人有喜事,路過旅人皆有喜酒喝,你也來一杯?”
裴溫言看遞到眼前的酒杯,盯着酒中倒影問“崔臻桐要娶誰?”
“當然是我們南洲大族宋家的少爺,崔公子從小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夫婿了。”
“你連這都不知道嗎?他們可是家世、樣貌、才親樣樣匹配的佳偶。崔公子是割肉救民的大善人,宋公子是救死扶傷的神醫,他們夫妻二人救得百姓加起來得有上萬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裴溫言不接過酒杯,也不言語。
那守衛便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之前還傳他們不和,宋少爺要悔婚,全城百姓都為他們擔憂呢,可前不久,崔公子體内魔氣複發,宋公子忙前忙後,最後舍了自己性命才換回了崔公子的性命。”
“經此一遭,宋公子怕是體驗了一番摯愛身亡的感覺,這不治好病立馬就把婚事安排上了。”
守衛見裴溫言臉色陰沉始終一言不發,以為是自己話多,惹了客人心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又把酒杯往裴溫言身前湊。
“你瞧瞧我,喝多了,話就多,客人該聽煩了,我不說了,來來來,喝酒,讓我們為這對佳偶舉杯祝福。”
周圍其他守衛聞言也舉起酒杯,大家一飲而盡。
裴溫言沒有接過酒杯,他随手一揮,酒杯落地碎成幾瓣,酒液也灑了一地。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可是我們靈首城獨有的百年陳釀醉春風,很難得的。”
“算了算了,今日大喜,也不跟你計較了,來,我再給你倒上一杯。”
裴溫言依舊沒接,又一個嶄新的酒杯落了地。
“你這人是大喜日子來找茬的?兄弟們别喝了,先把這賊人綁了我們再接着喝。”
言罷數十守衛皆放下酒杯,拿起武器來,沖向裴溫言。
莫說他們現在喝的東倒西歪的,便是他們各個全盛狀态也不可能近得了裴溫言的身。
裴溫言已從剛剛那侍衛嘴中覺出師兄恐怕兇多吉少,再不想理會任何人。
他隻筆直的往崔府去,沖上來的守衛便被他周身威壓彈了出去,砍上來的刀劍還未近他的身,便卷了刃也一并彈了回去。
一滴眼淚悄悄從他眼角生出又快速幹涸,他沒傷這些無辜人,隻最後伸手震碎了所有的酒壇。
等他走到最熱鬧處,便是崔府。
此處樂師百師樂人日夜不休的演奏,全城最好的廚子都自願而來,燒上最好的酒菜。
凡界修仙界能叫的上名号的人,皆帶了賀禮坐于席間讨上一杯喜酒。
绮夢宗掌門和大弟子有事未能前來,便有一弟子舉杯與崔臻桐道歉。
“掌門與大師兄閉關未出,便派了晚輩前來為二位送上祝福并送上绮夢宗賀禮織夢錦一卷。二位隻要接觸此錦便可快速入睡進入彼此夢中,也借此物祝二位身邊始終有彼此,哪怕是在夢境。”
崔臻桐收了賀禮道謝,臉上已沒了被魔氣侵染的黑氣甚至比染上魔氣前還要精神百倍。
崔臻桐與绮夢弟子一起飲了賀酒,一轉身便見裴溫言臉色陰沉着走進崔府。
“裴兄,我昨日遣人去尋你,但你宗門弟子皆說你早離了山門,不知去了何處。我這結契儀式又辦的倉促,所以便沒再打擾裴兄,還請裴兄原諒我沒有親自把喜帖送上的罪過。”
言罷,崔臻桐便主動喝了一杯酒當做自罰,又從小仆手上接過酒盤,将上面的喜酒遞到裴溫言眼前。
裴溫言依舊未喝,看着崔臻桐一副無事人的樣子,内心對師兄尚且活着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揮手打翻了這一盤喜酒。
瞬間本在宴席上各自吃酒聊天的各門各派代表皆停下來向這邊看來。
“溫香樓送來的爐鼎呢?”
面對裴溫語氣不善的問詢,崔臻桐表現的十分茫然“什麼爐鼎?”
“素玉在何處?”裴溫言又問。
有好事者聞言已開始悄悄低語“公子這樣的居然還在府裡養了爐鼎,真是看不出來呀,宋公子這還沒大婚成為崔府另一個主人,丈夫先養了爐鼎,可真是可憐。”
“诶呀,一個爐鼎罷了,養來玩玩,又不會動真感情,宋公子大家出身,與崔公子從小一起長大,有什麼好害怕的。”
崔臻桐向來聽到的都是對他人品的贊美,此刻聽了來賓悄悄讨論他私下裡養不養爐鼎的,頓覺有些窘迫“幾年前素玉便說要去尋你拜師,此後我便未在見過素玉,想來人應該在你踏雲門,為何來問我?”
“裴兄,你是知道我向來潔身自好,不會豢養爐鼎,今日是我大喜日子,更不可能藏了爐鼎在府裡。”
裴溫言卻不管他的辯解,繼續說道“少在這裡繼續裝聖賢,你的病如何好的,你自己知道。”
崔臻桐不懂裴溫言為何發這麼大的火“我的病,自是滿盈舍命治好的。”
“你我皆知,你體内魔氣除魔尊收回外,隻有尋一人自願将魔氣換出體内這一個治療方法。”
“沒錯,便是這一法子治好的。自願換魔氣者便是我夫人宋滿盈。他為我差點沒了性命,此刻還虛弱的在卧房裡卧床不起,我便沒叫他出來招待客人們。”
瞧着崔臻桐不像說謊的樣子,裴溫言心中又燃起一點希望,可能宋滿盈真的顧念素玉是他哥哥宋白玦轉世沒有痛下殺手。
“那素玉在何處?”既然沒有以命換命,那便把他的師兄還回來。
“裴兄,人不在我處,我如何給你交出來呢?”崔臻桐皺眉,他平日裡也沒有得罪裴溫言,裴溫言為何要在他大婚之日來攪局。
“溫香樓樓主已交待,帶走素玉之人便是宋滿盈,你若不知道,那便叫宋滿盈将素玉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