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顔朝在廚房一邊聽着手機的語音讀屏，一邊用手指勾起了肉罐頭的拉環。

金屬蓋子打開的聲音與手機裡傳出的嚎叫聲幾乎同時響起重疊。

電力系統癱瘓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城市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的秩序終于在這無邊的恐懼和混亂中轟然崩潰。

黑夜是滋養恐懼的沃土，而恐懼的盡頭，有時就會變成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

不過一夜，那根無形中緊繃着的弦終究還是斷開了，斷裂的聲音回蕩在城市，敲響了每個人心中的警鐘，卻也像是喪鐘。

不乏一些人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受夠了時刻被恐懼包圍，精神千瘡百孔，身體虛弱傷殘，身心都不堪重負。

他們有的哭着，咆哮着沖向街道，随着吼叫吸引來衆多喪屍。

有的顫抖着求死般搏殺，是孤注一擲，也是山窮水盡，是最後的一次洩怒，滿是無助絕望。

有的直接放棄抵抗，放棄了自我，被撕咬，被同化，不再具有獨立意識，雖活但死。

内心日益增長的恐懼和積攢的壓抑，空氣中的酸澀的腐爛味和發腥發臭的血腥氣，無一不是大環境在篩選和淘汰。

顔朝眉眼低垂，黑色長睫在眼下投射細密的光影。

哪怕她已經經曆過一次，哪怕她還看過更悲觀的畫面，現在聽到這種消息，心情還是會變得沉重。

餐桌上的氣壓也有些低。

顔朝抿唇，不能讓這種不好的情緒繼續蔓延下去。

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一味的陷入消極的思緒，隻會鑽進死胡同，越來越看不到希望。所以還是要定好眼前的“任務”，一個接着一個的去完成。

有事可做，就不至于因為空想而焦慮和不安。

顔朝清了清喉嚨，拉過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剛和學姐談好的時間是兩點半，但我覺得我們還是要提前一點，給路上的不确定因素留有空餘時間，你們覺得呢？”

“沒問題。”許安甯和唐思晴答應下來。

當事人眉眼淡淡的，沒有回應，就好像做什麼都可以，一副妥協的聽從安排的模樣。

其實今早的時候，她的聽覺就已經恢複了一些，雖然像隔着層東西一樣聽的不真切，但比最開始好了很多。

昨晚顔朝過來幫她擦頭發的時候，就已經告訴她想帶她去檢查的事情，但白清霜覺得沒有這種必要。

自己聽不見，顔朝就用手機打字，自己不說話，顔朝就從頭到尾的把她的想法詳細的全部解釋了一遍。

洋洋灑灑的文字裡是真真切切的擔心。

白清霜說不出拒絕的話了，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簌簌垂下，輕顫的半遮之下，眸光變得柔軟。

雖然轉瞬即逝，但也是原本平靜的心緒，此刻泛起細微漣漪的證明。

她以前沒發覺顔朝是一個很能說的人，如果自己耳朵能聽得見的話，或許會覺得聒噪吧。

可她意外的厭煩不起來。

吃完東西補充過體力，唐思晴主動包攬了收拾的工作，敏捷度用在了廚房裡，也算是一種别樣的有用了。

出發去醫院的路上，顔朝發現喪屍比之前多了很多，不少是剛被污染的，和手機上播放的内容的一樣。

隔着很遠的距離，還是能清楚看到市中心的位置在冒着黑煙。

開到一半，白清霜的視線突然往上擡了擡，透過雲層看到了一抹光亮。

“安全屋降臨了。”

停過十幾秒，果然，從天空中緩慢劃落一道淡淡的金色，留下更淺的拖痕。

“嘿，還挺會挑時候的……”許安甯半開着玩笑，眉心卻蹙起來，問道：“那現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