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過去,周邊美景愈發清晰,褚纓看着一棵棵烏桕樹,忽而擡手,接住了一片紅葉。
她将紅葉握在手心,眸中冰冷,手指收緊,這片紅葉被毫不留情碾碎。
随後,她擡腳走上階梯,輕輕說:“他也曾這麼說。”
身後,李連清頓了頓,喉嚨像是被哽住一般,瞧着她的背影越來越遠,許久才回過神來。
李連清追上去。
“……他?”追到了褚纓身邊,階梯已走了一半,“是殿下之前說的那個,光風霁月的公子?”
褚纓點頭。
李連清覺得心裡有些堵,又問:“他……真的與我很像嗎?”
正巧走過了階梯,褚纓停下腳步,望向他,眼神描摹着他的面龐,仿佛要把他拆吞入腹一般。
過了半晌,李連清都要被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緩緩開口:“像。”
李連清微微一怔,低下了眼睫。
繼而又轉頭看向那蜉蝣閣,主動轉移話題:“聽說在閣樓頂端俯視,這風景更好看,既是來賞景的,不如,我們就上去看看?”
“好。”褚纓裝作沒看到他的情緒,笑了笑,往蜉蝣閣走去。
這兒雖有士兵守着,但見是昌甯殿下,也都沒有多加阻攔,放了人進去,他們也就順利進入蜉蝣閣。
蜉蝣閣已經存在許久,黎朝分裂覆滅後無人來維修,走上樓梯,都能看到有些去不掉的血漬,欄杆上還有刀劍的劃痕。但總歸,隻是陳舊些,其上的裝飾與花紋,仍舊美麗。
二人沿着樓梯一路向上,到了頂層。
閣内昏暗,燈光也微弱,褚纓便踱步到窗前,推開窗,陽光照進來,給裡頭的花紋都覆上了色彩。
“來看看。”她回頭,朝李連清笑了笑,“真的很美。”
李連清聞言看向她。她笑着,眸中滿是燦燦的光芒,他那抹白映在她眸中,倒像是污垢。
“……好。”
李連清隻恍惚了一瞬,而後點點頭,依她言語,走到她身邊去。
一眼望去,滿目霞光。
是地面上的霞光。
蜉蝣閣旁種了許多烏桕樹,在那高台旁,還有幾顆楓樹,風吹着飄飄蕩蕩的紅葉,落了許多在一旁那清澈的池水中。
水面映照着這烏桕與青草之色,與霞光交相輝映。
李連清伸出手去,接住了落下的一片紅葉。
他的心緒有些亂。
君主待他不薄,他不能再違背君主之意與昌甯殿下走得太近了。
可他竟不舍得。
昌甯殿下說,他與一個人很像,那人是個光風霁月的公子,隻是命數太短,已然離世。
那人……是殿下的心愛之人嗎?
李連清想,大概是吧。
殿下看他時的眼神,他看得出來。
可為什麼呢,盡管知道這些,他其實也并不生氣。
他竟然,有些憐憫她。就在白日裡,殿下說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了時,他心中已經接受了一切。
他竟然想,若是殿下真的能一直這樣對他,若是殿下可以與他好好談談,不論出于什麼原因……他也是願意尚公主的。
李連清小心翼翼捧着紅葉,垂眸看得出神,這麼想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轉身往閣内走,似是有些苦惱。
褚纓就笑看着他。
另一邊,手悄悄将窗戶關上了。
“其實……”李連清卻沒發現她的動作,猶豫着開口,“其實如果殿下……”
說着,欲轉身。
彼時,褚纓已經站定在他身後,手一揚,在他話還沒說完之時,一掌劈在他後頸。
李連清就這麼倒在了她身上。
褚纓将他抱住,穩穩站立,手不知何時已經摸上他掌心,那片紅葉便到了她手中。
她将暈倒的李連清丢在地上,望着掌中的紅葉,而後收緊手指,一點一點碾碎,走到李連清身旁,再一松手,破碎的葉子全落在了那素白的衣裳之上。
“看來,你有些不該有的心思……這樣可就不好玩了,李連清。”
褚纓低頭看着他,一笑,随後将身上不便行動的外袍脫下,丢在他身上。
蜉蝣閣所處之地偏僻,不論何時都十分安靜。
對于褚纓來說,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出她的耳朵。
比如君主又派人跟着她。
借着障礙繞到屋頂,褚纓如一隻貓一般,毫無聲響的就到了屋頂上的人身後,手一揮,比方才更加用力,将人劈倒,而後眼疾手快拎着這人衣領,讓他靜悄悄倒在這裡。
其實選擇到這兒賞景,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沒有理由。
這裡的确偏僻,也正因如此……
她才能更快回到公主府。
——
此刻,公主府内,止期與戾期剛收拾掉君主的眼線。他們穿着與平日裡不一樣的服飾,臉上戴着面具,一人一半,瞧着像能湊成一對兒。
止期剛收好鞭子,眉目間有些擔憂:“你說那趙掌櫃說的是真的嗎?”
戾期将暈倒的人都綁好了,上前去摸摸她肩膀安慰:“等殿下回來就都知道了。”
止期歎着氣,擡頭看向他,還想說些什麼。但下一刻眼神一亮,“殿下回來了!”
戾期順着她的眼神,也望向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