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纓走進碎錦莊,此時,李玉實正在與人交談,那人身形比之李玉實要矮小一些,身上錦服瞧着便華貴,看起來應當就是李玉實那位商賈好友。
但那商賈背對着她,看不到臉。
褚纓看了眼正在交談的二人,腳步微微頓了頓,而後走過去,李玉實望見了她,笑着招手,“季姑娘!”
褚纓微微點頭,沒有看他,眸子死死盯着那商賈。隻見那商賈似是要轉頭看過來,但腦袋剛一轉,李玉實喊了他一聲,還未走近,他便離去了。
“這便是二哥那位朋友吧,二哥怎麼不介紹介紹認識?”褚纓走到李玉實面前時,商賈已經去忙活莊裡的事了。
李玉實轉身領着褚纓他們往裡走,道:“他平日裡便忙得很,我方才不過跟他打個招呼,免得給他添麻煩,他這人也不喜歡交朋友,我與他交友都還是我強求來的。”
“這樣啊,那真是遺憾,瞧着氣質,倒是比二哥更像個公子。”褚纓瞧着那商賈遠去的背影,出聲調侃。
李玉實笑出聲,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季姑娘真是說笑,這‘公子’的名頭不都是大家瞎……”
正說着,旁邊懸挂的一層層布料處忽然傳來“咔”一聲,異常清晰。褚纓尋聲看過去,懸挂着布料的木架已然斷裂,那些布料全都落了下來。
随後,忽然起了風,一塊還未掉落在地的布料便被吹起。
正是褚纓的方向。
褚纓還沒挪步,衣袖被人扯動,她轉頭看向李連清,正打算往他那邊躲過去,卻不想,另一邊李玉實忽然拉住她手腕,用力把她拉到了自己那邊。
她撞到李玉實身前,李玉實便順勢側了側身,攬住她肩将她護起來。
眼前,豔紅的布料被風裹挾着飄過,忽的又被一隻手擋住去路,褚纓掀眸看過去,見那布料飄揚而起,順着那隻手,拂過那人頭頂,差點将那人完全蓋住。
“二哥手倒是快。”李連清的聲音從布料後傳來,帶着些無奈,風小了些,布料也不再亂舞,落了下去,搭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
李玉實立馬松開了手,“這不是一時心急。”
李連清笑着整理手中布料,沒說話。
褚纓看了看二人,随後提步開口。
“慕玄哥哥,你沒事吧?”
她不想待在李玉實身邊,于是打着關心的旗号要去找李連清。
手都已經碰到布料了,又被李玉實攥緊手腕拉回去,李玉實忙道:“一塊布料而已,莫非還能傷到他什麼?喏,莊裡的人來了,我們先去歇着吧。”
李玉實拉着她轉身就走了。
褚纓回頭看了一眼,見李連清聳聳肩,也滿是疑惑,他一個人捏着布料站在那兒,風又吹了起來,那張臉在布料下若隐若現,顯出幾分無助。
褚纓不由得發笑,轉頭問李玉實:“你怎麼就把他丢在那兒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李玉實朝前方擡擡下巴,步伐稍顯急促,“就是那間屋子了,估摸着已經備好了茶水點心什麼的,我們先進去。”
褚纓快步跟着,擡手拉了他一下,順便也把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扒了下去,“你慢些,這樣我跟不上你。”
李玉實這才放慢腳步,等了她一下。順勢看向李連清那邊,已經有人接走了李連清手中的布料,李連清剛往他們這邊走。
三人前前後後進了那間屋子,進屋時,茶水點心剛被擺好,待裡頭的人都退出了屋子,房門關上,屋内暗下了一些。
李玉實去開窗,指尖剛碰上窗沿,身後響起褚纓的聲音:“據我所知,碎錦莊似乎與黃金軒關系不淺,難怪二哥不願意告訴家裡人。”
李玉實眼神一瞥,見她這話似乎不是對自己說的,接着,聽見李連清開口回應:“碎錦莊也算是知名,與黃金軒合作倒也正常。”
他們二人自己談自己的,李玉實沒插嘴,眼眸轉回到窗戶上,眸色淡淡。他擡手輕輕一推,窗戶開了一條縫,随着手指用力,縫隙越來越大,忽的,他眼眸一頓,目光落在了方才布料傾塌的位置。
他與其中一人對望了一眼,微微蹙眉。而後又立馬将窗合上,僅留一絲縫隙。
人聲嘈雜被隐在外面,李玉實聽着身後二人的讨論聲。
“……總聽說黃金軒手腳不幹淨,上回過去也沒查證出什麼來。罷了,幹我什麼事,我做好自己生意便好。”
“都說黃金軒是君主手下的,雖說不确定,但姑娘總歸還是别碰為好。”
褚纓看着李連清故作認真的模樣,望見他眼底傳遞給自己的疑惑,抿了口茶才将笑意壓回去,“也是……”
“看來——”恰時,李玉實笑着轉身,紫藤色的衣袍随着他的腳步綻開,“是季姑娘之前說的,想要去常甯發展發展,故而才會與慕玄去黃金軒探查?”
褚纓微微颔首:“确是如此。”
她自下而上打量了下李玉實,看着李玉實慢慢走近,忽而一笑:“其實這次來,我們找二哥,是有正事要問的。”
李玉實眉頭微挑,“何事?”
褚纓垂眸,餘光瞥向李連清,而後李連清接了話頭道:“季姑娘自小父母雙亡,流亡到端央才安定下來,我們去黃金軒,不僅因為要去常甯做生意,也是想找姑娘家父母的線索。”
李玉實貌似有些興趣,撐着桌面看向褚纓,“季姑娘竟還有這般身世,那能走到這一步,當真是堅韌無比。”
見李玉實這般,于是李連清借勁繼續道:“那黃金軒中,有一尊玉像,那便是季姑娘父母的遺物,但黃金軒的東西,我們也不好動,故而來問問二哥,是否認得。”
李玉實問:“什麼樣的玉像?”
李連清看了看四周,拿來紙墨筆硯,細細回想那日情景,将玉像的大體輪廓畫了出來。
還未落下最後一筆,便聽得李玉實笑道:“是那尊神女像啊。這個我知道,你們想知道的話,那便告訴你們也無妨。”
李連清筆尖停住。
而後擡眸,見着二哥将一杯茶一飲而盡,不知何時拿出了腰間的折扇在手中玩着,眸中帶着幾分懶散随意,話語也緩慢:“南州有一個前朝傳下來的家族,姓林,傳說林家曾為大小姐重金造了這神女像。”
褚纓微微蹙眉。
南州,林家。
她怎的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