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night”過後卻是一個陰雨綿綿的雨天，正是乍暖還寒時候，突如其來的陰雨天把氣溫拉低了幾度，謝靈是被冷空氣從被子裡硬拽出來的。

原以為天氣回暖便不需要加蓋毛毯了，昨晚睡覺時謝靈拉上被子就睡了，然而驟然的降溫打得他措手不及。

還沒起床，他已經連打幾個噴嚏了。有些困頓，但腦子還是清醒的，也沒有頭暈眼花什麼的，應該不會感冒。

抵抗力不大好的謝靈，一到換季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會帶發鼻炎，一天到晚都得擦鼻子。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謝靈趕緊掀開被子下床，套上珊瑚絨家居服便下了樓。

接着便是燒熱水，沖杯感冒靈，一飲下肚，感覺安心多了。

潮濕而寒冷的雨天，其實很适合窩在床上睡覺。

一般情況下，謝靈會選擇上樓睡個回籠覺，不過一想到地下室還沒打掃幹淨，他實在沒心情繼續睡大覺。

也不知道睡在地下室裡的那位恢複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力氣幫他把那堆死老鼠清理出來。

對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現在是早上7點，對謝靈來說太早了，他的胃酸都還沒開始分泌，完全沒胃口吃早飯，但好心的他打算先給吸血鬼先生準備早餐。

和昨晚一樣的配置，謝靈拿着吸管杯走向地下室。

從外面進入地下室時，即使戴着口罩，這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仍能見縫插針，熏得謝靈直犯惡心，心想着必須得把那堆死老鼠燒了。

打開燈時，大理石地闆上突然彈出一條瘦長的黑影，如鬼魅一般，謝靈瞬間心一緊。

但他很快意識到影子的主人是誰，轉過頭果然看見對方筆直地立在鐵欄後，定定着看着謝靈。

恢複得也太快了吧，一晚上就能站起來了。他好像胖了一圈，不像皮包骨頭的幹屍了，而隻是一位年邁體弱的老人家。仔細一瞧，臉上的皺紋少了些也淺了些，似乎變年輕了。

驚訝之餘，謝靈又覺得這在意料之中，對方是非人類，不能以人類的身體機能指标來衡量。

非人類則擡起右手沖人類揮揮手，用不确定的語氣問侯道：“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謝靈說着舉起杯子晃了下，示意為他帶來了早餐。慎重起見，謝靈并沒有靠得太近，俯身把杯子放在目測距離鐵欄一臂的地方，伸手就能夠到。

顯然，對方理解了他的舉動，蹲下身，伸出細長的胳膊，用枯枝一般的手指勾住了杯子拿了起來。

他握着杯子，咬住吸管，鮮紅的顔色順着吸管往上，消失在他的嘴邊。

謝靈盯着那個被紅色浸染的杯子，看着那隻灰白幹枯的手漸漸有了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豐盈起來，直到對方吃飽喝足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謝靈回過神來，看見對方把空杯子遞了過來，杯壁上殘留着一層薄薄的紅色，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對方手裡拿着的不過是一杯再尋常不過的奶茶，桑葚汁或者别的什麼。

于是，他幾乎沒有猶豫，擡手接過了那隻杯子，而對方松開了手，對他說：“Don't be afraid, I won’t hurt you.”

（别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聲音，一個年輕的青年的聲音，清亮卻富有磁性。

謝靈擡頭看向他，亂糟糟的頭發蓋住了大半張臉，能看見的部分也是黑黢黢的，不過很明顯的是：方才殘留的皺紋已經完全消失了，臉上雖然髒兮兮的，但至少皮膚是光滑平整的。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發現對方的體格翻了兩倍時，謝靈還是忍不住“哇”地感歎了一聲。

原來是個年輕人……

這樣下來，謝靈更好奇他真正的模樣了，于是提議道：“你要不要洗個澡？”

對方愣了一下：“Can I？”

對啊，該怎麼洗澡呢？

*

購物信息發送過去後，不到三秒，對方就甩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的李想滿頭問号：“折疊浴桶？您不是買了個智能大浴缸嗎？要折疊浴桶幹什麼？”

“有用，趕緊買了給我送過來。”

“有什麼用啊？”

“趕緊去買。”謝靈說罷挂了電話，他打算先把隔間那塊清掃幹淨。

全副武裝後，謝靈抓了一把垃圾袋拿着一杆垃圾夾進入地下室。

下到地下室時，吸血鬼已經把大堆的老鼠從隔間裡邊移到了外邊，也許是昨天見識過了謝靈這身裝備，當看見謝靈嚴嚴實實地裹了一身防護服過來時，他也并不驚訝。

謝靈敞開垃圾袋放在一邊，熟練地用垃圾夾拾取死老鼠往裡頭扔。

老鼠身上攜帶的的各種病菌不計其數，何況是堆積成山的死老鼠，可謂是病菌滋生的溫床。這隻吸血鬼在這種環境裡待了幾十年，居然還活着，憑幾杯鴨血就能煥發生機……

可怕的生命力。

謝靈瞄了隔壁一眼，對方正蹲在地上，兢兢業業地把一隻隻死老鼠裝進垃圾袋裡。

怎麼突然覺得這隻吸血鬼還挺乖的……

收回視線，謝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Ludwig.”

“Ludwig？”謝靈思索了一會兒，自言自語着，“路德維希，聽着像德語……”

“Ja, Deutsch.”他喃喃。（是的，德語）

謝靈訝然：“你是德國人？”

路德維希也有些驚訝，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問：“Sprechen Sie Deutsch?”（你會說德語？）

“啊，德語是我的第二外語，我是英專生。”等等，為什麼他們的對話這麼自然，謝靈這才反應過來，“你懂漢語啊？”

“是的，我學過漢語。”路德維希頓了下，接着說，“學了幾十年。”

因為同路德維希的對話過于自然順暢，謝靈完全沒意識到雙方在使用各自的語言進行交流。

“你呢，我該怎麼稱呼你？”

“謝靈。”

“Shelling？The firing of shel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