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對方瘦長的影子如鬼魅一般,鑽進了卧室裡。
循着這道影子,路德維希找到了它的主人。
維克多……不,紅色的眼睛,應該說阿斯蒙蒂斯就立在窗外,似笑非笑地望着路德維希,刹那間又消失無蹤,像來去無形的鬼影似的,令路德維希疑心剛才的不過是一場幻覺。
然而樓下隐隐約約的琴聲駁斥了他錯誤的猜想,他立即翻身下床,瞬間來到樓下。
果然,阿斯蒙蒂斯找上門來了,他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客廳裡彈起了鋼琴,一副怡然自得的慵懶模樣。
可他所彈奏的這首曲子卻令路德維希毛骨悚然——Clair De Lune。
察覺到路德維希的到來,阿斯蒙蒂斯漫不經心地說:“這首曲子很美,不是嗎?”
惡魔最喜歡玩弄人心,他是故意的,想要挑起對方的情緒,激怒對方。
而路德維希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不宜輕舉妄動,隻能故作鎮定地問對方:“你想要做什麼?”
“來找樂子。”他繼續若無其事地彈奏着,笑着說,“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你卻是個不可多得的玩伴,我還是很在意你的。你看,你剛獲得自由,我就來看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今天心情不錯,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琴聲溫柔,他的語氣确實冷硬的,“但你最好想好了再問。”
路德維希攥緊拳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沉聲問:“你到底對維克多做了些什麼?”
阿斯蒙蒂斯手一頓,重重地捶在琴鍵上,鋼琴發出破碎的悲鳴聲,回蕩在寂靜的客廳裡。
他身形一動,瞬移到了路德維希跟前,不由分說地掐住了對方的脖子,輕而易舉地把他舉了起來。
動作太快,路德維希剛才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有什麼資格問這個問題?”
路德維希抓着對方的手腕,狠狠地踹了阿斯蒙蒂斯一腳。
對方下意識躲閃,松開了手,路德維希落地後立即後撤,與他拉開了距離。
“哦?會還手了。”阿斯蒙蒂斯面帶微笑,眼底透着瘆人的寒意。
他沒有動,隻是盯着路德維希,輕微地歪了下腦袋,對方的身體瞬間不受控制地砸向了牆壁。
牆壁顯然承受不了這一擊打,頓時裂開了幾道縫,凹了進去,破碎的牆皮跟着路德維希一起剝落下來。要不是擁有非人的強健體格,他這下恐怕直接撞暈過去了。
他很快地站了起來,看清了對方的位置便沖了過去,揮拳之時卻被對方輕松地定住了,從他傷口裡滲出的鮮血滴落在地闆上,緩慢地爬向對方的腳邊。
阿斯蒙蒂斯啧啧搖頭:“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是嗎?”他挑眉,狡黠一笑。
正困惑着,阿斯蒙蒂斯忽然感覺腳底像浸了水似的,一片濕涼。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站在血泊中,腳底的血液仿佛頓時有了生命似的,迅速地鑽進他的鞋裡。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卻因腳心突如其來的刺痛差點絆倒,一時大意讓路德維希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瞬間湊近阿斯蒙蒂斯,抓住了他的脖子,就要咬下去時,驚覺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掙紮反應。
果然,他立刻聽見了阿斯蒙蒂斯悠然的聲音:“殺了我,維克多也會死的。”
又被他耍了。
路德維希揪住對方的衣領,瞪着這雙血紅色的眼睛,咬牙切齒地問:“維克多在哪兒?”
他隻是低下頭掃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頗為遺憾地說:“你放的這些小蟲真是麻煩,把我的鞋都弄髒了。”
路德維希猶豫了一下,終究松了手,推開了對方。
阿斯蒙蒂斯腳邊的血迹也散開了,刺痛感消失了,他臉上的笑意随之淡去,赤瞳沉沉,漠然地注視着路德維希。
他略一低頭,路德維希跟着滑跪在他面前,對方像是早已料到會這樣,也不打算掙紮了,定定地對上他的目光。
“他就在這裡。”他擡手點了下自己的腦袋,看向路德維希的眼神裡竟摻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與惋惜,“不停地乞求着我,乞求我不要殺了你,就想當年乞求我救你一樣。”
路德維希怔住。
“我當然不會殺你,我已經答應了他的。”阿斯蒙蒂斯扶着他的腦袋,笑容裡透着詭異的善意,“但作為他背着我搞小動作的懲罰,我要和你玩個刺激的遊戲,如果你僥幸赢了,我就徹底放過你。”
這時,樓上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路德維希心一沉,想要大聲呼喊謝靈,隻覺脖頸一涼,大量的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他的喉嚨被割破了,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謝靈走下樓梯,絕望地聽着愈發逼近的腳步聲。
“你受了重傷,失血過多,如果無法及時攝入血液,你就會死。但是,這裡有充足的血源,不是嗎?”阿斯蒙蒂斯眼帶笑意,俯下身在他耳邊悄聲說,“我賭你們之中必有一個會死。”
惡魔抽身而退,沒了支撐的路德維希轟然倒地。
大量的失血導緻他的傷口無法快速愈合,無法愈合的傷口繼續不停地淌血,這是一個惡性循環,除非立即進食,否則等血流幹了,他也就徹徹底底地死去。
然而,在這種極度饑餓的緊急情況下,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欲,一旦開始進食他就無法停下來,會一直把對方吸幹。
更可怕的是,這種程度的失血,尋常的動物血恐怕不夠用了。
謝靈,求你了,不要過來,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