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可真是好看的邪門兒,中郎将這下總要受用了吧。”
“噓。”
“我有時真佩服他,殺了人戰場上活下來,竟也不尋女人。将軍點名要這女子服侍,可見是有幾分把握的”
那剛才叫他小聲的人也忍不住道:“誰說不是呢,這麼美的女人,瞧着那元賊真是有福氣,咱們在這受苦受凍,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他睡着女人喝着酒,想想就氣。”
“算了吧有何好羨慕的,他如今都到閻王殿去了,咱們總比他好,活得比他久。女人都會有的,待郎将歇了,咱們也去尋兩個婦人快活快活。”
“這鬼天氣,又下起雪來,怕是要到半夜了。”
冷風順着門窗縫隙絲絲縷縷地鑽進來,屋裡冷的像冰窖,扶光幾人抱在一處瑟瑟發抖。
柳娘顫着聲道:“不是朝廷派來的軍隊?既是王師,若道出身份,定不會為難我們的。”
茯苓面色沉重,隻看着扶光。她早沒了當初的心氣,在這亂世之中滾過一遭,更知如今的處境。那幫兵既是兵也是匪,此時搬出家世來,不說他們肯不肯信,若信了,又會顧忌多少?她是在元賊寝宮被擒,他們待她隻會肆無忌憚。
她将手指插入扶光手中,用力掰開。扶光猛地一收,回過神竟是掀唇一笑。
“莫怕,元賊已死,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攥着簪子是要有點依靠,不然心便飄的很,立不住,思緒也要停滞。貞潔于她而言早是廢紙一張,隻要叫她回到家中,回到親人身邊,旁的都不重要。
她張合了一下眼睛,将還未來得及生出的淚水掩去。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推開門。大雪撲湧而入,一人撩着厚氈簾,後頭的士兵魚貫而入。
扶光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以為早入夜了,卻不想外頭天光雖陰沉,但遠不是夜裡。
茯苓柳娘護在她身前,恨不能将她團團圍住。門口之人不過掃了一眼,無心多探究。
她們縮在角落裡,便見他們将炭盆燒起來,取出包袱裡的被褥安置好,一個跑到淨室去,過了一陣即跑了回來。
“伴當,且安置妥當了?”
蒼壁應一聲:“家主即刻就來,你吩咐送了熱水來。”
“那女子?”
“等家主來了再說。”
幾人退出去,扶光三人等徹底安靜了才敢挪到炭盆旁。屋裡點了燭火,反叫照出臉上的倉皇來。那郎将便如催命的惡鬼,可怖之極。
“郎将。”鐵甲碰撞之聲叫裡面人形同驚弓之鳥。士兵撞拳行禮道:“郎将,裡面有一婦人是元賊帳中所擒,将軍交代了由您處置。”
木門倏地被推開,森森寒意又帶走這屋裡短暫的暖意。
扶光自柳娘與茯苓阻隔的縫隙間觑見他樣貌——闊額挺鼻,唇帶青須,年紀不大。一身明光铠,光是立着便有遮天蔽日之感。
他目光掃來,眼神精爍,佩刀未卸,一步步行來,吓得柳娘抖如篩糠。
“擡起頭來。”聲音沉啞。
扶光垂眸擡起臉,睫毛顫抖,死死咬住唇。
“蕭七娘?”
扶光猛地一顫,手松開,叮當一聲,金簪落到地上。
扶光擱下手裡的簪子,看着眼前寬闊的背影,低聲道:“我本就是軟弱怯懦之人,貪生怕死做不了什麼巾帼英雄,使君又何須替我遮掩。”
衛翕頓了頓道:“我當下并沒有想太多,隻是那樣做了。若冒犯了你,我同你緻歉。”
“使君這話倒叫我不知如何接了。”
衛翕轉過頭來,見她抱着臂,垂眸回避,又是往日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
“蕭氏。”
扶光擡頭看去,撞上他眼底的厭倦。
“我行事思慮不周,即便無意傷你,或許仍非你所樂見,我日後不會再如此了,你早些睡吧。”
心頭泛起細密的刺痛,扶光蹙眉掩去,偏過頭道:“是我不識好歹了,使君勿怪才是。”
次日她被柳娘叫醒,“七娘怎麼睡了這麼久,我等等你不醒。”見她撫額便憂心道:“又沒睡好?”
“使君早便離開了,聽說是前頭抓來的人有些不好,急着就去了。”
她掀眸看她:“我又沒問。”
柳娘不妨她火氣這樣大,是沒問可不是盯着身側的枕頭,她怎會不知道她。“昨日那事七娘同使君講了沒?”
昨日?扶光一想到兩人那樣子便覺的氣,偏這氣不知從何而來,說出來也顯得自己沒道理。他就是有這樣的能耐,做出這聖人模樣。
“昨夜他回來的晚。”
“嗯,嗯,也不妨事的,想小郎君同蒼壁也要告訴他的。我就是想着七娘跟他說了,好叫他有個底,沒得誤會咱們生事。”
“嬷嬷别擔心,他還是看的明白的。”她意懶道,叫她扶起身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