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前輩,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春化雪像是一下被定住。
“十年……對啊,已經過十年了……,早已是物是人非,既然你沒在江南,那這裡又是哪裡?”
羅淩這倒是有些訝然,她沒想到春化雪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這裡,這裡是并州城下的一處地下暗室。”
“并州?竟然是把我轉移到這裡來了……”春化雪皺起眉。
“化雪前輩您之前不在這裡麼?”羅淩順着話頭接下。
“不,我之前在一處有風和竹林的地方,每到下雨時,四周會充滿可以傾聽的聲音,但是在這裡,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發瘋。”春化雪忽然起身,靠近牢門,“你能讓我摸摸你的臉麼,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過其他人了。”
春化雪的臉上浮現出一股近乎發瘋的難過表情。
羅淩看着她,挪動腳步上前。
春化雪冰涼的手指輕輕拂過羅淩臉龐的每一寸,鐵鍊的枷鎖将她禁锢在牢門方寸,羅淩隻能貼的更近,在露出的皮膚上,羅淩看見那雙因為長久被拷住而畸形纖細的手腕。
從眉骨劃過,春化雪忽然狠狠推了一把羅淩。
“快離開這裡!左邊有風!順着左邊暗道跑!”
可已經來不及,黑色人影閃身襲向羅淩,動作快到她無法反應。
春化雪順着空氣中的湧動聲,将手中銀針彈出。
銀針勉強抵住來人動作,羅淩借着機會順勢跑向暗道,腳底生風,一刻也不敢停留。
不過黑衣人并沒有追上去,他停在春化雪牢門,一巴掌震氣将她拍風到牢房牆上。
春化雪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就算隻有一口氣,我也會阻止你!”
春化雪下定決心要保護友人的孩子:“殺手夜十七,不對……應該叫你江大人……”
江卓化取下面具,代表殺手夜十七的那把十七劍在腰間閃爍,還是那副冰冷似笑非笑的表情,江卓化走到春化雪面前。
“我當然不會傷害她,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了吧,關于宮問身邊的一切,我都要好好“關照”。”
“江卓化!當初宮問待你不薄!若不是宮問!你早就是死人了!”春化雪又嘔出一口血。
“對呀!”江卓化扭頭,沒有帶上那副面具似的笑,“所以……跟他有關的所以,我才要親手一一毀掉!”
說完他又恢複笑容:“春神醫,您是不是忘記您現在階下囚的身份了,您隻需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就行了,不然,您和單前輩的性命……”
“我說過别拿她的性命威脅我!”春化雪憤怒扒住地牢大門。
江卓化輕笑離開,徒留頹然在地的春化雪。
這條暗道不知通向哪裡,羅淩跑了很久,直到口腔充滿血氣,她不敢回頭,同黑衣人的實力差距太大,她甚至沒有察覺來人,滔天殺氣湧上時,她幾乎快要跪倒在地,若不是春化雪的那一針,她現在恐怕已經死了,直到身後沒有動靜傳來,羅淩才慢慢停下,扶着牆大口喘氣。
那人來曆不明,身手厲害,江湖有這種身手的,可沒幾個人,加上春化雪的處境,她失蹤江湖多年竟是被人一直囚禁監視,而且全都聚到并州,羅淩隻覺事情越來越複雜。
不過現在從暗道出去才是當前最重要的。
羅淩又走一陣,前方有人群動靜,幾隻在暗道生活的巨鼠竄出,一股難聞的腐臭從暗處傳出。
羅淩點燃火折,暗道中攢動的人群瑟縮躲開,等羅淩靠近,才發現是一幫生活在暗道中的貧苦百姓。
每個人都是一副病怏怏的姿态,面容枯槁,皮膚潰爛,被污水沾染的繃帶混着受傷的皮膚發出陣陣惡臭。
羅淩一時有些愣住,并州城下的另一面屬實驚到她。
惡臭與痛苦聲彌漫的昏暗地下,讓羅淩一時難以邁開腿。
地下的難民見突然來了羅淩這麼個面色紅潤的靓麗少女,所有人紛紛避讓着不碰到這樣的光輝,羅淩這樣幹淨的人對他們這些地底的人太過耀眼。
一名婦人懷中的小孩忽然落到地上,污水沾濕羅淩衣擺,婦人趕忙抱起孩子,不住對着羅淩道歉。
她懷中的孩子像是生起了重病,呼吸急促,整個人躺在母親懷中垂着頭。
羅淩不忍心上前蹲下,婦人警覺抱緊孩子。
“别擔心,”羅淩聲音輕柔,“他看起來像是發熱病了,我能看些簡單熱病,這裡有些剩下的病藥,你給他口服就好。”
拿出傷藥,婦人感激就要朝着羅淩跪下,羅淩趕忙扶住。
“您不用這樣,您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就可以了。”
婦人擦掉淚水,結巴開口:“是,是,雖然不知道姑娘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的,不過你還是快些走比較好,這裡是并州城地下污水道,也是我們這些并州周邊無家可歸百姓的去處——鼠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