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沒去書院,兩位貼身嬷嬷翻遍了整個府邸也沒有找到她蹤迹。
驚蟄的大雨來的突然,書院剛下課的柳元二人見到了暴雨中等待的羅府兩位嬷嬷,聽聞羅淩已經一日未歸,柳元二人當即決定動身尋找。
元稻冒着大雨跑遍了城中他們三人常去的地方,也沒有發現羅淩蹤迹,柳淳生沿着羅淩平日常去的幾個山坡,走到半路時,他想起那日的花海。
于是擡腳轉身,尋到那片花海,花海裡沒有羅淩身影,柳淳生也不氣餒,沿着花海的一處靠山處慢慢尋找。
大雨将山路沖刷的泥濘,柳淳生衣服鞋子全是泥星點點,饒是最喜歡整潔的他,現在也是顧不上了。
走到一處陡坡,柳淳生腳下一滑,眼見就要滑落,一人猛撲過來,雙手緊緊扒拉住柳淳生的一隻手臂。
擦去眼上雨水,柳淳生看清來人,原來是羅淩 ,不過她紅着眼眶,像是剛哭過。
“你這是在做什麼!”羅淩語氣難得又急又快。
柳淳生露出一個難得的輕笑。
“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羅淩奮力拉起柳淳生,兩人尋了處山洞暫避。
柳淳生就着洞類枯柴升起火,羅淩抱着雙膝,将自己團成一團對着山洞石牆。
柳淳生察覺她情緒不佳,沒有開口說話。
又想起在京城和父親母親還有兄長,往日一家的溫馨場面,羅淩忍不住淚流,從無聲默淚,再到低聲啜泣,山洞外雨越下越大,羅淩慢慢忍不住自己的哭聲,如同小獸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哭過之後,羅淩總算願意坐到火前,她雙眼腫成金魚模樣,抽着鼻涕用袖子擦了一把,柳淳生隻待她慢慢穩定,羅淩覺得丢人,隻沉默烤着火,不過一會兒,暖洋洋的氣息流遍四肢百骸,羅淩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徹底合上前,羅淩穩不住身形左右搖晃,快要倒下時,柳淳生一個箭步上前,讓羅淩靠到自己雙腿上。
洞内火焰搖晃,照着兩人身影一起晃動,柳淳生從懷中摸出一條幹淨手帕,一點點擦着羅淩髒兮兮的臉。
洞外一陣聲響,柳淳生警覺起來。
還沒出手,元稻闖入洞中。
他杵着一支竹竿,身形狼狽,看來也沒少遭罪。
還未開口,柳淳生做了個襟聲手勢,元稻看着躺柳淳生腿上的羅淩,心領神會,蹑手蹑腳坐到了二人身邊。
他在街上一頓好搜羅,沒發現羅淩蹤迹,買些吃食後順着柳淳生留下印記一路尋來。
念着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元稻掏出專門為羅淩買的燒雞重新烤起來。
香味絲絲鑽入羅淩鼻腔,不過片刻,羅淩流着口水醒來。
“剛好!燒雞熱乎着,你醒了我們開吃!”
元稻對着羅淩笑的燦爛,撕下一塊大雞腿遞給羅淩。
羅淩點點頭,肚子一陣叫,她接過雞腿狠咬一大口。
見她吃的香,元稻和柳淳生這才吃起來。
有火烤着,朋友美食皆在,羅淩一陣熱淚盈眶,将一直萦繞在自己心頭不安往事如數說出。
說着說着,她又不争氣哭了會兒,二人皆由着她,等到哭過,羅淩縮着又睡下。
山雨漸漸停歇,布谷鳥的聲音自山林傳出,山中露重不可多待,元稻三兩下做出火把,幫着柳淳生将羅淩背到他身上。
二人一前一後就這麼走在山中,柳淳生走的極穩,羅淩在他背上一點沒受影響,甚至還在柳淳生肩上流了些口水。
待到雲散星起時,羅淩被冷風吹的醒了過來。
柳淳生整個人溫暖不像話,羅淩一時間有些懵。
“呀,你醒啦!雨停了,我們這會兒正往山下走,你這也太能躲了吧,我們找你找了好久。”
元稻說着打趣話,羅淩從柳淳生背上下來。
“對不起,”她低聲道歉,“都是因為我,但是,謝謝。”
“朋友之間,有什麼謝的。”元稻粲然一笑。
三人順着山間小路而下,羅淩走在中間,柳淳生看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什麼,像是感覺到了羅淩突然舒暢的心情,連帶着他心情也好起來。
羅淩跳上兩個台階,同柳淳生走到一起。
“你怎麼找到我的?”
“突然想到。”柳淳生答的幹脆。
羅淩擡起嘴角微笑一下。
“當初見你的時候我就有種預感,我們好像有些一樣,日後肯定能成為朋友。”
山間一陣清風吹起二人的頭發,柳淳生餘光瞥見二人被風吹的纏在一起的發絲。
“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有共同秘密的生死好友了,從今往後,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友,誰也不會背叛,誰也不會分離,憂喜悲歡,你我同受。”
羅淩似一陣清風,撞的柳淳生有些恍惚,她跑向元稻,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一陣嬉笑。
夜光照在回程的山路,也像是照進了柳淳生自父母離開那日就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