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雙手握住防身的武器,左右環視,盡管什麼都看不見。他吞了口口水,“别睡了,有狼!快起……”最後一個“來”字還沒有說出聲,一把狼吻一樣冰冷的匕首從身後出現,精準地割裂了他的咽喉。
瞬間斃命。他的身體倒下來,無聲無息地傾覆在趙真手中。
趙瑛的匕首沒有停,又一刀補在他心口。
對面的人被一個“狼”字吓醒,心跳一瞬間跳得極快。
他猛地睜眼:“什麼?狼在……哪?”可是這一刻,一把緻命的短刀悄然出現,捅進了他的後腰。
男人後半句話被刺碎,他想彎腰把長矛撿起來反抗,卻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姜婵抽出短刀,蹲下來向他的脖子上又補了一刀。
“好了。”她低聲說。
趙瑛交代趙真:“把兩具屍體埋了,再取些土來把地上的血迹蓋住。半個時辰,你可以嗎?”
趙真點頭,“我可以。小姐要小心。”
“半個時辰以後,如果我們沒能出來,你馬上騎馬回程,去找大公子。”
“是。”
時間很緊湊,三人沒有再多言,趙真吹哨把兩匹馬招來,然後開始将兩具屍體擡上馬背,趙瑛和姜婵翻進寨子探底。
寨子裡多數是半地下的地窖型土房,面積都不大,一間房至多十來個平方,滿打滿算能擠七八個人一起睡。四周鼾聲如雷,泥牆草棚不隔音,反倒巧妙地把兩人的聲息隐藏在夜色裡。
趙瑛在一間夯土草棚外貼牆站定,透過一扇窗向裡看,見地台上躺着一個膀闊腰圓的男人,摟着兩個女人睡得正香,隻蓋着一條獸皮遮住肚子,一身橫肉随着他的呼噜一颠一颠地起伏。
看完一間,兩人迅速去查看下一間屋子。
姜婵輕聲罵:“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睡得倒香,也不怕鬼神進他們夢裡索命。”
趙瑛沉思着:“這裡共有十七間房子,我們每一間都看了,都沒有人。這群盜匪會把你弟弟他們藏在哪裡?”
姜婵閉眼,短短一瞬後睜眼道:“我感覺到了,他們在地下,我們方才查看的畜棚外面,地上蓋着一塊竹匾,那竹匾下有個木蓋子,他們就在地窖裡。”
“那走吧。”趙瑛說。
“不用去了。”姜婵拉住趙瑛,“我已經看到他們了,他們都在,暫時都安全,我們可以走了。”
*
回程的速度很快,趙瑛趕回昭信城時天剛蒙蒙亮,祝儀帶着他手下正在城門口盤查。守城士兵攔下了一個賣山泉水的貨郎,貨郎推着一輛手推車,車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罐子。
那貨郎渾身都在顫栗。
山匪盜賊越來越猖狂,冬天進山汲水變得越來越難。在山裡打水時他就膽戰心驚,好不容易一車泉水就要運到城裡,如果在城門被攔截,他不僅掙不到錢,還得丢掉性命。
他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兩位将軍,這是城裡的神廟向我定的泉水,必須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前送到。”
士兵開了兩個罐子查看,的确是水。
“要是耽誤了吉時,神靈發怒,巫師們就要拿小的小的性命去祭神,小的性命不保。”他顫抖的雙手在衣襟裡摸了半晌,摸出來一顆貝币雙手呈到士兵手裡。“求求了,求兩位将軍行行好,放我進城吧。”
士兵把貝币揣進前襟,從車上搬下兩罐水,手一揮打算放行,祝儀走過來,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蠢貨,剩下的罐子為什麼不看!”
士兵捂着腦袋說:“祝儀隊長,這些小罐子這麼小,實在不是能藏人的樣子。”
祝儀氣不打一處來:“混蛋!不能藏整個人,那如果是半個人一截人呢!”
士兵愣怔了一下:“你是說……趙瑛小姐的屍體,被分屍了藏在罐子裡?”
“蠢貨,會不會說話!”祝儀一聽就來氣,一巴掌又拍過去,“滾!”
貨郎被吓得撲通跪倒在地。
趙瑛看到熟人挺高興的,遠遠地就高聲向祝儀打招呼:“祝儀隊長!”
祝儀本來愁容滿面煩躁不已,聽到這一聲招呼,忽然一張臉都亮了,擡臉激動地喊:“天啊,趙瑛小姐!你回來了,太好了!”
他揮手示意貨郎快走,然後跑到趙瑛面前替她牽住馬繩,皺着一張臉又哭又笑:“瑛小姐,你和姜婵小姐昨天一早出侯府,到深夜還未歸,大公子以為你們兩人被山匪擄走了,連夜讓我們進城排查,急得一晚上沒睡。”
趙瑛微微低頭表示歉意:“實在是抱歉,事出有因,等我回頭親自向大公子解釋。”
祝儀抹了抹淚,“公子不會生氣的,小姐能安全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