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瑛趴到罕答背上,罕答托住她起身之後,又把她往上掂了掂,讓她坐得更穩些。趙瑛用左手圈住罕答的脖子,把下巴支在他肩上借力,問他:“罕答大人怎麼會來?”
“趙飛翔。它帶我找到你遇襲的地點,然後順着車轍印迹找來了這兒。”
果然,她沒有聽錯,那是趙飛翔的聲音。“果然是它給我去搬救兵了,不愧是我養的鳥,真聰明。”
“隻不過沒想到是大人你來救我,我以為它會給趙真他們帶路來找我。”趙瑛又說。
罕答道:“你的仆人被人發現昏倒在路上,他醒了以後回去報信,趙飛翔沒有找别人,馬上就來找我了。”
“也是,畢竟它是大人您送我的鳥。”
罕答停頓了一會兒,“因為隻有我聽得懂它說的話。”
罕答背着趙瑛走到院門口,趙飛翔從天而降,盤旋在低空中叽叽喳喳的,在這個夜裡就屬它聲音最大。
“它在說什麼?”趙瑛問。
罕答突然有點想笑。
因為趙飛翔在說:趙瑛你這蠢貨,隻知道惹是生非給我找麻煩!
罵的最兇的是它,追得最急的也是它。這隻鳥怕是忘了自己一路都在罵,說蠢馬不能再跑快一點嗎?
要說别人惹是生非,不如說自己口是心非。
思索了一下,罕答道:“它在說,還好找到了你,還好你沒事。”
“哦。”趙瑛忽然又說:“等一下。”
罕答停下腳步,“怎麼了?”
“大人,那個角落裡種了很多植株。”
“嗯?”
“它們再過一段日子就會開很香的花,那種野花很美,不應該開在這種地方,我想把它們移到我的地方。”趙瑛幽幽地問:“罕答大人能為我摘一束花嗎?”
罕答望向了那個角落。
的确,美好的花朵不應該卷入這樣的陰謀中。
他喚道:“雲琸。”
仆人上前來,向罕答躬身行禮。
“去我的車裡找個箱子,讓他們把角落裡的花連根挖出來,裝進箱子帶走。”罕答說。
*
罕答攙扶趙瑛坐上她的馬車,然後等雲琸回來駕車。他放緩和了語氣道:“以後不要單獨行動,這裡是王都,不比你熟悉的海岱城。”
“也不算單獨行動,我帶了人的,我的車夫阿密。”趙瑛的聲音越來越輕,大概是自己也覺得這種狡辯實在心虛。但她又馬上變得理直氣壯:“我是遭到了暗算,他們有迷藥,就算帶一隊人都沒用。”
“還好有趙飛翔,也還好神官大人有聆聽萬物的天賦。”趙瑛有點冷,脖子都縮起來:“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聽懂鳥獸的語言就好了。”
罕答解下了自己的披風,輕扶趙瑛的肩,給她穿在身上,白皙的手指繞着系帶,結成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你想學嗎?”
他問。
趙瑛不假思索,“當然想。”
“可惜這樣的天賦不能靠學來習得,否則就不能稱之為天賦了。”她又說。
“其他人學不會,但你可以。”罕答的語氣是認真的。
趙瑛不解,“為什麼?”
他沒有解釋,隻道:“你現在身心放松,在心裡想着,自己一定要學會聆聽萬物的語言。”
趙瑛點點頭,“好,我想着呢。”
罕答遲疑了一下,左手觸上她的臉,下一刻右手環住她的腰,輕輕一用力,把她拉近到自己身前,左手使力,捧起了她的臉。
一個突兀的吻突然落在趙瑛的唇瓣上。
濕漉漉的、不帶情欲的、但是溫柔缱绻的吻。
片刻以後,罕答才松開手,垂下眼眸說:“你已經學會了這個能力,或許能在關鍵的時刻保命。”
趙瑛懵了,“什麼?”
剛才的一幕實在太過離奇,讓她不敢相信此刻是真實的,或者不敢相信眼前的罕答是真實的。
他親吻了她?為什麼?
他今天的确救了她,但他們并不是這種可以通過一個吻來慶祝劫後重生的關系吧?是她對這個時代的禮節産生了什麼誤解,所以現在自己是反應過度了?
罕答面不改色,答非所問:“你曾經給了我兩顆毒蛇的牙,跟我換兩條命,當時我隻兌現給你鄭妘的性命,還欠着一命。我今天救了你,就當另一條命用你自己的性命兌現了。”
“不是、我……”趙瑛語無倫次,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先不說這個吻,我不理解,為什麼我能學會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