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請假了?”陳堯給林曉凡發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收到簡短的回複。
“離職了。”
陳堯本來不太平靜的心情,更是火上澆油,胸口堵得慌。
“人事找你協商了?”
“嗯。”
“協商可以不同意,公司隻能單方面解除勞動合同,賠償會多一點。”陳堯操心地盤算着,“但是一般不願意單方面解除勞動合同的,違反勞動合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商譽。那就隻能和你協商,咱們咬死不同意,他們也不能怎麼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時而有小聲交談的聲音,一切如常,仿佛沒有人察覺少了一個人,陳堯内心焦灼地等着回複。
“老大,林曉凡怎麼了?人沒來,消息也沒回。”吳茉發現了異樣。
“她被離職了。”
“離職?”吳茉猛地轉頭看向陳堯,不可置信地張着嘴巴,看到陳堯眼中的确認,漸漸皺起眉頭,轉成憤怒。
她又看了眼盧飛的辦公室,心中燒紅的石頭,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發出呲呲刺耳的聲音,表面有些斑駁的石頭輕微松動,不甘心地冒了幾縷白煙,最終歸于燼滅。
陳堯旁觀着周圍的變化,洞察到眼神由熱轉冷,不由地感到悲哀。
臨近中午,消息框閃動,林曉凡回複。
“算了……想休息一段時間……”
窗外陰霾。天色漸暗,要下雨了。
潮濕的空氣,慢慢聚集成屋檐一角的水珠。辦公樓内燈火通明,陳堯卻覺得,那屋角的水珠一顆一顆滴落,濕潤籠罩心頭上這座廟宇,寒意沁入五髒六腑。
陳堯看着屏幕,“再抗争……”她打出幾個字,想了想不确定,又删除。“我們可以……”她又打出幾個字,再删除。
她連自己也無法說服,更安慰不了他人。像糖紙和糖之間的那層薄衣,什麼話都蒼白無力。
陳堯失魂落魄地終于等到下班,終于走出星塵大樓,都沒注意到等在入口處的楊一帆。
渾渾噩噩地到家,倒在床上被子蒙頭就睡了,她的防禦機制拉到滿格,真的連一秒鐘也不想待在現實世界。
第二天陳堯上班如常,在做着事,又不知道為什麼做着事。如同工作的機器人,一連消沉很多天。
陳堯在下班後為自己找了點活幹。
把自家那些多肉植物,搬到楊一帆的陽台。晚上窩在陽台松土澆水,直到沒有土可以松,就在陽台發發呆。楊一帆見她心情不好,幹脆搬了套露營桌椅放在陽台。
陳堯蜷在陽台的露營椅裡,望着天空發呆。
楊一帆端着茶具,胳膊肘挂着小毛毯,撩開半邊窗簾。軟軟的拖鞋跨過木地闆,走進陽台。他把小毯子鋪在陳堯的膝蓋上,輕輕地坐在她的旁邊。
給陳堯倒了杯熱茶,靠在露營椅上,陪她一起看着天空發呆。
直到深夜微寒,楊一帆想提醒她該去休息了。
“咱們是不是有段時間沒聚餐過了?”
“嗯?”陳堯回過神,“嗯,有段日子了,明天約?”
盧飛回來的事,楊一帆是當天早上知道的,他的消息陳堯沒有回複。提早在星塵樓下接她下班回家,一路無言。之後二人雖然正常生活,陳堯卻好像被奪了魂魄一樣,一直不在線。
他知道這件事對陳堯的震動很大,即沒有合理的邏輯,又無力改變當下結果的他,選擇默默的陪伴,和在陳堯願意的時候,做她的傾聽者。
顯然,陳堯并不是很想選他傾訴。
“你可以單獨約秦染和王卿,你們女孩子也很久沒見了,就當是過個女生之夜。”楊一帆提議道,也許都是女生,可以讓陳堯更舒适。
陳堯欣然答應,抱起毛毯,說:“回屋吧。”
……
“你最近不太對勁。”秦染剝着蝦,堅硬的蝦殼刺破了一次性手套,湯汁又燙又辣,她小心且優雅地為蝦褪殼,。
“有點……度日如年……”相比之下,陳堯沒什麼顧及,沒戴手套直接上手,被辣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因為盧飛?”秦染瞧着陳堯青灰的眼袋,“你被調去銷售部時,也沒現在這麼喪。”
今天是女生之夜,特地沒有約楊一帆和朱輝,王卿又有事,最後變成了兩位女生。年度第一頓小龍蝦,結果好像提前的太早,陰雨綿綿的季節喝冰啤酒還挺冷的。
她們坐在大排檔的室内,四周噪雜,三五個男人在店外抽煙,偶爾飄進些煙味。服務員又上了一鐵盤燒烤,秦染特地挑了些肥瘦相間的羊肉串,掉了個頭,手把那端靠近陳堯。
“好像什麼都沒意思。”這位心不在焉的朋友還在和蝦尾奮戰,“失去動力。”
“誰把你的電池扣掉了?”秦染把剝好的蝦放進陳堯的碗裡,照顧照顧這位鑽進巷子的小友,“不可能是盧飛吧?”
“陳堯自暴自棄,一口氣吃掉大蝦,“……被甩鍋,被調去銷售部,是以公司利益為先,站在公司立場,我說不定也會這樣。這次盧飛留下、林曉凡離職,又是置公司利益于何地?……我可能,是失望吧……對星南。”
秦染繼續攻克第二隻蝦,她和楊一帆一樣,沒有選擇鄭重地安慰陳堯,彼此用各自的方式,讓陳堯更自在。
“你說,工作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陳堯一邊吃着蝦,一邊捋着自己的思緒,想到什麼就說出來,反而好受點。
秦染放下剛端起的杯子,紙巾擦幹淨手指,斟酌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