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以陸沒臉沒皮地笑着攤手,“我不知道啊。”
“哼!”沙發上的譚韋祥突然冷不丁哼了一聲,開口,“不弄個半死不活怎麼能把你這尊大佛請回來?”而後繼續盯着雜志,冷嘲熱諷道:“哎呦,長了翅膀就是好啊,想飛去哪就飛去哪,逢人就說自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時間一長就忘了自己姓什麼,快活啊!真快活!”
……
看譚韋祥的樣子好像并沒有什麼交談的必要,譚止不想争辯,轉身,“沒事我走了。”
“哎哎——”手還沒碰到門把,蔣以陸就擋在了門邊,“哥别走啊,是你自己要回來的,怎麼不說幾句話就要走了?”
“讓開。”
“别啊,哥。”
“我說讓開。”
見蔣以陸搖頭不讓,譚止直接推開他去開門,然而隻聽到門扣的聲音,把手卻按不下去。
譚止睜大了雙眼,轉身質問蔣以陸:“你反鎖了?”
蔣以陸不說話,隻是把鑰匙挂在食指上,手舉高晃了晃,鑰匙和金屬扣相撞發出叮叮的聲音。
譚止伸手要去搶鑰匙,蔣以陸立馬将鑰匙抛出去,鑰匙一個弧線後掉在譚韋祥旁邊的沙發上。
譚韋祥此時終于動了身,他把雜志扔到一邊,拿起鑰匙揣進褲兜裡,然後起身。
前面是準備向譚止走來的譚韋祥,後邊是蔣以陸,譚止瞬間察覺到了極度不安的氣息。
他側身就要往旁邊直通院子的門跑去,卻在下一秒被眼疾手快的蔣以陸連帶着雙手攔腰困住。
譚韋祥也快速跑過來,拿起玄關處挂着的漁網胡亂擰成繩,父子倆配合下,将譚止雙手捆在了身後,譚止奮力掙紮咬了譚韋祥一口,卻換來譚韋祥一個粗糙而心狠的巴掌,譚止瞬間嘴角浸出了血。
……
譚止幾乎是掙紮着暈過去的,捆他的時候,譚韋祥給他聞了東西——一種香而膩的氣味幾分鐘就讓譚止安靜了下來。
再次醒過來時,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這裡潮濕陰冷,堆放着雜物,隻有頭頂吊着一盞昏黃的燈。譚止對這個一成不變的布局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後院的地下室。
他分不清現在的時間,過去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他現在饑餓胃冷,四肢發軟,他的雙手還被綁着,粗糙的漁網磨破了他手腕的皮膚,左臉頰一片生疼,嘴裡有血腥味。
譚止掙紮着往門邊挪去,卻聽到了腳步聲。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很快被打開,刺眼的手電白光照在譚止臉上——來的人是蔣以陸。
“哥,你就不該回來,你不知道老頭子平時說起你有多恨,你回來正中他下懷。”
譚止冷笑,“他膽子再大,也到不了囚禁别人的地步,誰出的主意,誰心裡清楚。”
“啧,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蔣以陸歎了口氣,走下樓梯過來蹲在譚止旁邊,“實話實說吧,爸瘋了,被女人玩瘋了。你這幾年不在家,他又認識了一個女的,還是網戀,結果是個騙子團夥。人家把他騙出去奔現,結果被那人的團夥按着把錢轉完了,還揍了一頓,回頭報警人已經逃出國了。他那段時間确實氣出了心髒病,住院半個月呢,隻是沒告訴你。”
“也就是那次,你嫌他用錢太快,生氣斷了他的錢,他簡直跟瘋狗似的想拿我出氣,但又打不過我,隻能自己生悶氣,你說好不好笑。”
蔣以陸面色平淡,嘴角帶着不屑的谑笑,冷漠地在這位繼父的親生兒子面前列舉着繼父的“罪行”。
“他是不是跟你說錢都花在我身上了?你是不是覺得他對我很好?呵…早些時候他是跟你要錢給我買了車,報了什麼陶冶情操、象征上流社會的藝術班,但半年不到,他就全部收回去了。車賣了,課退了,鋼琴也轉手了,全部換成了錢,去養他那個“網絡女友”,真是可笑!”
“你看他現在到死不活的樣子,是不是活該?”
……
譚止靜靜地聽蔣以陸痛斥譚韋祥的種種,關于這個生父,譚止的感情是複雜的。在曾雪還未生病的那幾年,譚韋祥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工作上精明能幹;家庭裡愛妻愛子;對待小譚止莊嚴不失慈愛,幾乎是一個全天下孩子都想擁有的父親。
可轉變來得太快了。
高聳挺拔的大樹一旦折過,便再也無法直立,隻能沿着斷裂的枝幹生長,以至于最後長得歪七扭八,十分醜陋;更無法繼續滋養枝葉,讓它們枝繁葉茂,畢竟隻是維持爛根就耗盡了氣血。
譚韋祥就是這樣一棵長歪了的大樹,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失去了養育孩子的能力。
譚止是從枝頭墜落的一顆種子,離開老樹自己生根發芽,再曆經風吹雨打,最後開出自己的花葉。
但現在譚韋祥想親手摧毀這朵花。
“你要什麼條件,能放我離開?”譚止對蔣以陸說,“我知道和你溝通沒問題,也知道你來找我的動機,你說吧,想要什麼?”
蔣以陸有幾分詫異,随後點點頭,“哥就是爽快啊。”
他從譚止上衣口袋裡拿出譚止的手機,遞到譚止面前。
“哥,我要你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