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年轉身回屋:“那準備準備,我們去看看。”
陳春延跟在後面:“哎哎!真的假的?真去啊!啊?”
……
實驗中學中午放學期間,學生大多住校,隻有走讀的一些學生零零散散在學校周圍,打車的打車,等公交的等公交。
一輛顯眼的寶馬停在校門口,停了快有半小時。
兩個剛剛被門衛轟出來的未來大導演和大制片人,無可奈何隻能坐在車内暗中觀察。但很可惜,現在的學校都努力把學生往朝氣蓬勃的方向培養,自然沒有他們要的類型。
想來想去,方傾年還是覺得,剛剛那個少年或許更适合些,至少形象是極好的。
等啊等,看啊看,連下午上課都鈴打響了,校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唉,算了,回去繼續去别的電影學院再選一選吧,總能選到的。”陳春延開動車,沿着路離開學校。
校門口的路不太寬敞,大路是公交專線,他們隻能沿着校外繞路,從大門繞到側門才有一條新的寬敞的公路。
就在車剛拐過側門,準備往公路開時,方傾年突然叫住他:“先停下。”
“嗯?怎麼?”
他順着方傾年的眼神看過去——學校側門對面的綠化帶旁,幾個學生正圍在一起。陳春延定睛一看,其中一個就是葉雯的兒子,而另外有四個,穿着白黃校服,是外校的學生,有個手裡還拿着鐵棍。
隻見外校的幾人把他圍住,互相來回說了幾句話後,其中一人推了他一下,下一秒他就甩掉書包,沖上去掐住那人的喉嚨,一拳往對方臉上揮過去。很快,另外幾人也沖上去,一對四扭打在一塊。
就在陳春延正想下車幫忙拉架時,少年從四人中伸出手來,往下一扯直接撂倒了兩人,緊接着拿着不知什麼時候搶過來的鐵棍,對着身後兩人一頓劈頭蓋臉地猛打。
這個年紀的少年打架一般不知輕重,幾乎是往死裡打,簡直跟要殺了對方似的,很快其中有人就見了血。
少年也沒見得多好,嘴角青腫了一塊,額頭也被劃破了,校服外套在扭打中脫落在地上,被踩得又髒又皺。
陳春延還在有些焦慮眼前的狀況,扭頭卻看到了方傾年眼底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喜悅。緊接着方傾年開門下車,朝幾人走過去。
“哎你幹嘛去?”
陳春延叫了半天沒回應,索性自己也下了車。
遠遠的,陳春延就對着幾個學生大聲呵斥:“哎!幹什麼呢?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啊?”
陳春延穿得一副教導主任的模樣,幾個外校學生見狀互相松開,速度極快地招呼着全都跑開了。
方傾年來到少年身邊,朝他伸出手。少年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自己撐着起身,再把校服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灰,和先前一樣系在腰上,再背上書包,轉身就要走。
“等等。”方傾年叫住他。
少年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方傾年。之前在陳春延家前院外時他周圍那股陽光明媚的氣息已經全然不見了,隻剩下一身生人勿近的鋒芒,臉上有傷,也髒了,眼神裡是警惕和厭惡。
方傾年承認他自己之前看走眼了,這個模樣——簡直就是他心中所想的窦小陸——一個活生生的窦小陸。
“你叫什麼名字?”方傾年問。
少年盯着他看了幾秒,确認他沒什麼惡意,才淡淡開口:“空亦筂。”
“哦,小筂。”這會兒倒是自來熟得很,明知故問:“你是這兒的學生。”
“不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多大了?”
“17。”
“你想不想去演戲?”
“……什麼意思?”
對于這個時候的方傾年來說,還不算是大導演,不認識很正常。他掏出名片遞給空亦筂:“我是一個導演,拍了一些戲,有幾部還小有名氣。我現在在籌備一部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電影,正在找男主角,你很合适,我希望你能參演。”
空亦筂正反面看了看名片,疑惑地皺眉:“我?”
“對對對!”陳春延從後面冒出來,“小,小筂是吧?小筂啊,這個電影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光角色就挑了很久,一直沒找到合适的,現在看了你之後,覺得非你不可!”
說得頭頭是道,空亦筂疑惑不減:“為什麼是我?”
方傾年實話實說:“第一,你長得好,主人公是個17歲的少年,你也是17歲,形象非常符合;第二,主人公在電影結尾殺人了,而剛剛看你打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主人公的感覺;第三,主人公和你一樣,與母親相依為命。”
空亦筂的家庭情況陳春延自然是從葉雯那兒了解過,來學校的路上七七八八就聊給方傾年了聽了。
空亦筂盯着名片看了很久,下午第一節下課鈴響起,他轉身看向校内教學樓上顯眼的大鐘,遲遲沒有回複。
比起斬釘截鐵地拒絕,猶豫就意味着有機會。方傾年上前一步,說:“沒關系,名片你留着,可以回去想一想,或和你母親商量商量,有想法了就打上面的電話。”
或許還是覺得不夠真誠,方傾年非常鄭重:“我看中的演員,就不會改變,我會等到你願意的那天。”
空亦筂冷笑:“是麼?那我一直不去,你就一輩子不拍了?”
“是。”
回答快速且肯定。看着方傾年一臉認真的模樣,空亦筂臉色冷下來,捏着名片,低頭看着地面,繼而又看到了腳上那雙裂了鞋幫的帆布鞋。
很快上課鈴打響,他不甘地咬咬牙,留下了句:“我想想。”轉身就跑開了,很快消失在學校側門。
“他會來嗎?”陳春延問。
方傾年沉默了一會,“他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