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感受到了炙熱的注視，轉頭看向對方的瞬間，馬爾福的情緒已經徹底收攏，眼中的細微水澤消散，宛若幻覺。

“怎麼了？”他親昵地偏頭回應，頭卻低垂看向下方，聲音帶着微微地沙啞。

“我很難受啊。”波特的情緒，在最親密的摯友旁邊，總是直白的難以掩蓋，不曾設防。

調整心境恢複冷靜的馬爾福因為之前低頭掩飾情緒，眼神并沒有與波特直接交彙。此刻，終于徹底恢複常态的他，有些驚訝的擡頭關切的看向對方。

Bravo！Bravo！Bravo！……

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回過神來的觀衆們起身，此起彼伏地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禮節疏忽，此刻沒有起立，依舊直直地坐着觀衆席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面容相對，眼神灼灼看着彼此。

德拉科立馬察覺到了對方眼裡不加掩藏地濕意，讓這雙綠寶石一樣瑰麗的眼眸閃爍着漂亮地光澤，又散落着破碎脆弱之感。

他的心口因為對方此刻一臉皺巴巴的模樣，蔓延着隐隐作痛——手不自覺的在感性溢出想要擡手撫上對方臉龐之前；又被理性阻攔抽離，顫抖撤回，緊緊握拳。

身心情緒，總是被眼前這個家夥牽扯，輸的徹底。他不禁露出無奈地笑容，眼裡閃過一絲苦澀。

“嗯？”他不确定地說：“劇情這麼受感染，看哭了？”

“是很精彩和讓人動容的作品。”哈利點評道，卻又搖頭：“可是，倒不至于讓我這麼難受。”

波特在對方專注卻忍不住因此眉頭緊促地目光中，努力克制中其實之前身體狀态不自控地顫動，真誠坦然地說：“我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些不舒服，好像靈魂深處在戰栗一般地疼痛，很難以形容。”

德拉科不再克制，手環環過對方肩頭收攏讓對方依靠自己，撫上後背才覺察到哈利似乎出了一身冷汗。

他冷不防吓了一跳，心思一轉，又感覺自己如墜冰窟。

“你……是又想起什麼了嗎？”他的眼裡染上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哀恸不安。

“沒有出現什麼新的完整記憶。”哈利矢口否認：“隻是詭異的感覺到，好像話劇裡這般，感情的悲劇似乎曾經發生在我的身上，對嗎？”

“嗯。”德拉科苦笑一聲，随即安慰道：“放心，大概是記憶徹底複蘇的表現。這一次，悲劇不會重複上演。”

吞咽下心中的酸澀，他也隻能故作大度的安慰，淹埋掉自己那些陰暗妒忌在暗夜裡瘋長的情緒。

是呀，上一輩子的救世主，因為神愛世人的大局觀和使命立場，放棄掉了個人的牽絆與小愛，那段青澀的校園愛戀亦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和平散場。

可原來，你的心底……曾經這麼大悲大喜的苦痛掙紮過嗎？馬爾福忍住心底想要脫口而出的發問，自己此刻像個自己最為看不慣的脆弱妒嫉的怯弱失敗者，卻連質問的資格的沒有。

畢竟，對于曾經的波特來說。自己算得上什麼呢？

一個無足輕重的……甚至曾經頗為厭惡的……局外人罷了。

被對方情緒徹底牽絆的患得患失讓馬爾福此刻的所有僞裝得光滑純白的表層，都如同蛋殼破碎一般，尋到了一個緻命的裂痕——裡面流出的傷口結痂後都不曾徹底根除、病入膏肓的腐爛膿瘡。

他的眼底染上了某種掙紮悔恨的嫉恨與不甘，雙眼猩紅似有徹骨的悲傷哀痛，卻怎麼都留不下淚來。

隻能逃避一般，飛快地将對方不适的身體攬入懷中扶起，不願再直視對方灼熱的目光，自己小人的心态已經要完全被對方洞察燒穿。

“以防萬一，今晚還有行動。”他幹咳兩聲，“我陪你去校醫室看看。”

“好。”波特順從的答應了。

不過，他心底覺得着實可惜。有某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防備徹底卸下，脆弱的真實在自己面前展露無疑。可當下這個場地環境，的确不是他再下猛藥，刺激對方的好時機。

波特身上上輩子那股救世主的韌勁與謀略展露無疑。沒錯，他的确身體不适，可對方的反應也讓他本想利用這點窺探更多埋藏在馬爾福心底的秘密。

一直以來，他遵循着彼此的承諾，除非記憶恢複，不會主動直白追問對方想要掩藏的秘密。

可心底的直覺告訴他，德拉科最深的夢魇——簡直創傷後應激障礙一般的狀态，或許都是因為他。

正如剛才情緒與身體的反應，他能感受到這股悲喜劇震，似乎都與對方相連，刻骨一般深入附于靈魂深處，無法磨滅，帶着某種既定命運的糾葛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