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玖面前出現了一小團淡淡的白光，一個金屬制的卡片狀物體懸浮在光中。

蕭玖拿起它，上面覆蓋的白光逐漸消失，隻剩下一張刻有蕭玖名字的銅牌。

【藝術學規則已觸發。】

【藝術學規則一：尊敬的藝術家，死亡藝術學系統歡迎您的到來。請藝術家嚴格遵守遊戲規則，創造屬于您偉大的藝術世界。

請時刻謹記：死亡藝術學的第一原則是，藝術至死。】

【藝術學規則二：請藝術家妥善保管自己的資格證。喪失資格證的藝術家将不再得到系統的承認。】

【藝術學規…】

系統的聲音忽然斷掉了，天花闆上的吊燈開始瘋狂地閃動，房間一瞬暗一瞬亮，亮暗交替間，蕭玖敏銳地觀察到肖像的眼睛在不斷移動，更确切地說，是在每次亮燈時發生移動。

劇場裡的像素小人躁動起來。

4排2座:已經開始了?黃金時間還沒過吧?

3排8座:上面的我計時了,劇場開演到現在剛好三分鐘整。

3排3座：什麼是黃金時間？

4排2座:3排3座是新人？每個副本一開始都有一段沒有怪物出現的安全時間，也叫黃金時間，這個時間内系統會宣讀規則，藝術家可以趁這個時候觀察副本設置以及做好戰鬥準備。

4排2座：黃金時間的長度是不固定的，黃金時間越長，意味着準備時間越多。論壇有人統計過，大部分副本的黃金時間在10分鐘左右，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最少是三分鐘。

8排11座:黃金時間剛過就觸發怪物了?這新人幸運等級F嗎?藝術學規則還沒聽完吧?

蕭玖正看着那些肖像畫的時候，系統又開始重新工作了。它沒有繼續宣讀規則，轉而開始發布任務。

【主線任務已更新】

【主線任務:逃離蝕之塔 (0/1)】

【支線任務已更新】

【支線任務:前往蝕之塔六層大廳 (0/1)】

蕭玖在聽到“蝕之塔”這個名詞時，眉毛微微動了一下。他低下頭，确認了自己身上穿的仍然是蝕之塔的囚服，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副本的默認服裝。

如果說，這個所謂“副本”的背景正好是關押了他多年的蝕之塔的話……

“咔。”

吊燈在發出一聲怪響後不出意外地陣亡了。房間裡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在黑暗裡，牆上貼着的數百張肖像紛紛鼓起，紙被撐得極薄，像懷胎十月的孕婦隆起的肚皮。它不斷撐大，撐大，最後如一個吹爆的氣球一樣炸裂，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形物體從肖像中爬了出來，匍匐在地上、牆上乃至天花闆上，仿佛某種群居的巨型蜘蛛占領了所有鏡面。

“臉，給我你的臉……”

“要忏悔……”

“為醜惡贖罪……”

哀吟聲幽幽怨怨地飄出來，在各處盤旋。

劇場。

9排6座:有點掉san,密恐患者感到不适。

10排15座:這就掉san了?别的副本可比這惡心多了,我上個月在8區被排洩物糊了一身。

4排12座:樓上好慘。話說回來，訓練場的開場劇情掉san歸掉san,但也就是吓吓人而已，沒有生命危險的。這些東西把你的臉帶走之後就會自己走了。

5排8座:笑死,13區日常丢臉。

蕭玖靜靜凝視着黑暗中朝他爬來的人形爬行動物，一些離得近的正用黏糊的雙手撕扯着他的囚服，同時發出無意義的呻吟聲。在皮膚被觸碰到的瞬間，蕭玖的臉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像要把他的五官和頭部完全分離。

他抓住其中一個怪物亂蹿的手，把它拉到眼前，在一片漆黑中審視着那張不能被稱之為“臉”的臉。

“072号。”在認出這種生物後，蕭玖慢悠悠地說,“好久不見,我的獄友們。”

蕭玖單手提着那隻怪物，踏着地上爬行的其他怪物身體朝某一張畫像走去，怪物被揪住後不停掙紮，卻沒辦法掙脫眼前這個看似瘦弱的人類的手。它盯着蕭玖思考了一秒後，開始用尖銳的指甲瘋狂的抓蕭玖的皮膚。伴随着刺痛感，血從長長的傷口裡流下，順着手臂向下流。

【防禦能力已觸發】

【您目前的防禦等級為:E（任何一隻D級怪物都可以撕碎你）】

【當前生命值為:95%（除了手臂處有一點點疼痛感，你的身體狀況非常健康）】

【當前罪惡指數:100%（你真的認為你是個人嗎？）】

“給我你的臉！”

怪物嘶啞着嗓子吼叫。

蕭玖從牆上取下畫像，彎下腰靠近它，把肖像畫輕柔地放在緊抓他衣服不放的怪物臉上，動作平和如一種安撫。肖像的眼睛僵硬地旋轉，定格在那張沒有五官的面目上。失去了身體的肖像和喪失面孔的軀幹緊緊粘在一起，最終歸為完整而永恒的寂靜。

瞬間，蕭玖臉上被撕扯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帶着你的臉，回你該去的地方吧。”

蕭玖對它低聲說道。

他又從牆上取下數張肖像畫，貼在幾隻怪物的臉上。被肖像貼住的怪物全都停了下來。

幾乎是瞬間，蕭玖就被一圈靜止不動的無臉怪包圍。

10排6座:新人把無臉怪停下來了???

1排14座:原來這些肖像畫是這麼用的,我上次去13區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怪物一撲上來就給我吓退出了，扣了我一千藝術點。

11排2座:他怎麼知道可以用肖像畫控制它們的?

2排7座:因為那些怪物喊着要“臉”吧。之前言靈者在過這一關就是這麼分析的，我當時還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結果他貼了一張肖像畫在怪物臉上之後一點用都沒有，最後臉還是被拿走了，劇場裡的觀衆當時笑得快滾到地上去了。

10排6座：哈哈哈哈哈，想象得到言靈者當時的尴尬了。

6排2座:連言靈者都做不到，為什麼這個新人成功了?

3排3座:對啊,為什麼?

8排1座:因為他貼對了。

3排3座:什麼意思?

8排1座.:看它們的衣服。

3排3座:???

7排6座:我懂了！所有被停下的怪物穿的衣服,和貼住他們的肖像畫上的人穿的衣服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這些怪物和牆上的畫實際上是一一對應的！

7排6座:這就是為什麼言靈者會失敗,無臉怪不是因為得到随便哪張臉才停下來，是因為它們真正想要的隻有他們自己的臉！

“臉……”

“給我你的臉……”

房間裡停滿了被貼住臉的無臉怪，以各種姿态靜止在牆上或地上，像美術館中陳列的雕塑。蕭玖面無表情地踏在一隻無臉怪的背上，他的腳邊橫七豎八地倒着一大片無臉怪，看起來就像一個嗜血成性的殺人狂魔。

“咔。“

吊燈忽然亮起，劇場裡的觀衆清晰地看見了房間裡的景象，氣泡數開始飛速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