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一面哭一面往外跑。
我可以去哪呢?找人來幫我嗎?
我不清楚。
我無意識地朝着我能看見的最近的一個房子跑過去,印象裡裡面住的是一個和藹的老婆婆,笑起來皺紋會擠在一起,我小時候路過她家門口時,她經常會給我零食吃。
但是當我到了那裡時,我發現房子的門開着。
老婆婆死了,死法和我的父母一樣。
牆上寫着:逃跑沒用。
我徹底懵了,感覺到手腳發涼,眼前一陣黑。我在小區裡漫無目的地走,發現每家每戶都一樣,整個小區裡竟然沒有一個活口。
牆上的血字,刀傷,我衣服上的血迹都在提醒我,這都是我做的。
我癱倒在地,直到幾個小時後警察趕到,把我帶走。
在警察局裡待着的時候,我從監控錄像裡看到了真相。在我以為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我拿着刀,敲開每一家的門,作案,然後帶着一身血,尋找下一個作案對象。
毫無意外,我被判死刑。
定罪過程很快,我全程緘口不言,沒有否認任何一句話。
宣判的時候我記得挺清楚,法庭上面挂了一面很大的圓鏡,多半寓意着明鏡高懸,執法如山。我看見那個女孩在鏡子裡對我笑。
我問: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這回沒唱歌,告訴我:因為你是特别的。
程一燈,你是一隻,特别的紅渡鴉。
我哭了,然後她安慰我說:别哭啊,女孩子哭了就不漂亮了。
我不太記得清死刑前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了,你知道的,我記憶力不太好。我本來已經打算等死了,可是到了真要執行死刑的那天,突然冒出來幾個白衣服的警察,不由分說把我帶走了。
我就這樣來到了蝕之塔。
這裡的人相信我不是兇手,也相信鏡子裡怪物的存在,因為蝕之塔本身就是一個關押怪物的地方。
但是即便是他們,也一樣看不見鏡子裡的女孩。
我當上資料分析師後查了許多資料,依然沒有找到這個女孩的信息。
大概就像她說的,因為我是特别的,所以隻有我才能看到她。
後來有一天,一個新怪物被帶進了蝕之塔。
為了記錄它的資料,我見了那個怪物一面。在那之前我就聽說這個怪物可以變成任何人的樣子,所以當我看見牢房裡面關着的人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時,我并沒有感到意外。
“072号,無面塑像,沒錯吧?”看它像是能交流的樣子,我順口問了一句。
出乎我意料地,它有點可憐地看着我。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它這樣說道。
072很會騙人,我聽說過,所以一點不相信它的話。
“我沒犯罪。”它繼續說,“我被關進來,隻是因為我是一個怪物。”
我記錄的筆頓了一下。
“我也不想變成别人的樣子,可是我控制不住,這是我的問題嗎?”
“和别人不一樣有錯嗎?變成一個怪物有錯嗎?”
“特殊是罪嗎?”
它一直喃喃地問着,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隻是因為不公平的對待,才如此憤懑不平。
我看着它脆弱的樣子,心裡某根弦被觸動了一下。
我忍不住說:“特殊不是罪,你沒錯。”
它聽見我的話,愣愣地看向我,意外地說:“真的嗎?”
我點頭:“你不該被關在這裡,我會去和隊長說,放你出去。”
它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回去:“不,他不會同意的。”
我想到蝕之塔繁多的規矩,瞬間啞口,沒法反駁這句話。
但是072很快又說:“不過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改變他們的想法,你要聽聽看嗎?”
我好奇:“什麼辦法?”
它和我說完它的想法,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最終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伏在桌案上奮筆疾書起來。
第二天,我向隊長提交了一個方案。
方案的題目是我自己取的——平等性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