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來得及問沈知節是否可以做個示範,就見沈知節一把把自己扯過去,轉了個身。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透過棕色的西裝外套傳來,一股若有似無的堅果木香,擾亂她的心神,影響她的判斷,摧毀她的意志。
若不是她背對衆人,所有人都會發現時憬雙眼睜得大大的,碎光暗藏,如同漫長無邊的黑夜被利刃劃開一絲,熹微初顯。
“撞疼了嗎?”
頭頂上方傳來一道略帶歉意的聲音。
時憬反應過來,火速從他懷裡退出來。
“沒。”
連過三條,時憬再也沒有離開過攝影機,一絲不苟的盯着,但凡演員吐字不清,掉字漏字,背景不清,有一點出戲的可能,都過不了。
韓石覺得,這小姑娘比老錢還要嚴格,但是,嚴格卻不嚴苛,即使重來再多遍,她也從不會不耐煩,發火,嗓音口氣都很平和。
下午收工,七點多了,時憬走出房間,見到沈知節半靠在牆壁上,半在明半在暗。見她,露出和煦的笑。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對方是來等她的。
“時老師,謝謝。”
“若是為了對戲就不用了。”時憬擡頭,聲音軟了幾分:“分内之事,不必客氣。”
沈知節順勢問道:“要出去吃飯嗎?”
時憬雙手背在身後,禮貌謝絕。
沈知節眼眸漆黑,似是在斟酌用詞,而後慢慢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時憬在他臉上停留幾秒,輕聲開口:“見過與否,又有什麼關系?”
趁着他沒反應過來,大步離開。
回房間舒了口氣,下半張臉捂得發紅,不知是口罩戴久了還是和沈知節說話說的,還有那個不算擁抱的擁抱,在劇組還有幾個月,這麼長的時間免不了和他有交集。
越想越靜不下來,蓦地臉上一片冰涼。
許圓圓拿着冰袋貼在自己臉上:“你啊,怎麼搞的,是不是中暑了?”
時憬很想說是人工受熱。不是自然受熱。
從包裡找水杯,卻摸到了一張紙,是她在離開前有人放在她常站着位置的桌上,寫的是對不起,她揉成團,随手扔到垃圾桶。
兩人坐電梯下樓,老錢的電話如約而至,時憬聽出了他聲音裡的輕松。
“我聽方言說了,明天弄個聲明,我的學生哪個沒頭沒腦的家夥敢這麼說!”
電梯顯示屏的數字逐漸變小,時憬說:“這種小事不勞您操心,好好享受提前退休吧。”
她們今晚吃大餐,小南國,上午許圓圓拿時憬的金卡訂的,再三追問得知時憬今天遇到的事,許圓圓蹭的一下站起來,根點燃的火柴似的,怒火直冒。
“真是看不起人!憑什麼對着編劇指手畫腳,你行你就來,真是。老娘明天跟你一起去,好好問問不可。”
時憬為許圓圓倒上正宗的瓊瑤漿,“有什麼好氣的,嘴長在别人身上。試試。”
“你每次都這麼好脾氣,我就是看不下去。”
許圓圓一飲而盡。
“好喝。”
時憬手持高腳杯,淺酌慢飲。是她去年去羅馬旅遊帶回來的瓊瑤漿。
隔壁包廂,沈知節和席顔,陸望,唐榆四人落座,席顔問:“時老師不來嗎?”
沈知節夾了塊雞翅在碗中。
“她說有約了。”
陸望私底下是最愛說話的那個:“是不是長得不行,也不對,這個氣質,不能太醜啊。”
沈知節白了他一眼。
上菜的服務生這時進來與他們道歉:“實在抱歉,兩位先生,兩位女士,這盤葫蘆雞是隔壁包廂的客人點的。”
沈知節放下筷子,他吃過了,就算沒吃是斷然不能再送回去了。
“就相當于我們再買一份,再為隔壁客人上一份。”
“這正是我要說的,隔壁客人說最近陸家嘴逃犯太多,這盤葫蘆雞就送你們了。再次說聲抱歉。”
服務生說完離開。
陸望啃了一個雞腿:“什麼逃犯啊?”
沈知節聽了這話卻低眸輕笑,想到了一點好玩的事,結賬刷卡時接到助理周勝的電話。
明天要穿的拍戲穿的西裝内衫,尺寸比今天大一号。
她怎麼知道今天的内衫對自己來說小了一點?透視眼,偷看是不可能的,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是在對戲時,也很快分開了。
手機的浏覽器頁面還保留着昨天搜索曆史記錄,時憬。
詞條顯示正是她參與編寫的那幾部廣為人知的作品,頭像卻是完全空白,整個網絡找不到一張她的個人信息,社會關系,畢業院校,活像脫離現實,活在二次元虛幻的人物。
他下午找她時,她的語氣柔了幾分,不是最初的淡漠。
幾分鐘後,周勝回了消息。
“是時老師說的,哥,時老師不會是你的黑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