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宸推門而入,見裴瑾晞也坐在桌邊,并不驚訝,單刀直入:“師伯,師尊,我把栾清雅送回去後到處轉了轉,今日幾乎受邀的門派都住在了烏圖城,沒收到請柬的不光是栾家主楚家主,萬藥谷宗主李藥子,千書府宗主車遲珏,鳴音仙尊蕭韻,還有些人,都是不善法術的之人,托詞也是山高路遠那些話。”
裴瑾疏:“鳴音仙尊可是高手,位列天英榜二十位。”
九方宸:“她懷孕了。”
裴瑾疏與裴瑾晞對視一眼。
裴瑾晞:“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做壽還是搞比武大會?”
九方宸:“我還碰到了一個人。”
“嗯?誰?”裴瑾疏有些好奇,什麼人值得九方宸單獨拿出來說一嘴。
九方宸:“賀蘭保保。”
裴瑾疏和裴瑾晞聞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如果玄冥道做壽宴真是為了門面,怎麼會請這麼一個人來?
九方宸:“若不是因為賀蘭霁月,賀蘭家幾乎可以說是不認他了,再加上他那些風流韻事,他在修真界的名聲着實不好,玄冥道若是為了體面排場,不該請他來。”
裴瑾晞垂眼:“這真是有意思了。”
裴瑾疏思索了片刻:“不管怎麼這玄冥道我們必須進一趟,你去看看隋膺他們在幹什麼,沒睡的話把他們都叫來,我叮囑他們幾句。”
“是。”九方宸應聲離去。
裴瑾晞站起來道:“我去找宗主。”
裴瑾疏點點頭,此時有風貫入,帶來喧嚣聲。
天下衆派的到來讓這座小城前所未有的熱鬧熙攘,可裴瑾疏隻隐隐覺得,似是山雨欲來。
第二日,玄冥道老宗主的壽宴終于來了。
果然,大家都是在這一天進玄冥道,通往玄冥道的大道上車馬雲集,華蓋相接,各色車帳飄搖,遠遠望去如煙霞流彩,伴随着清脆的風鈴響聲,倒像是什麼瑤池仙宴。
九方宸等人排了許久才走到玄冥道大門前,隻見其門口矗立一塊巨大的石碑高聳入雲,以隸書雕刻着玄冥道三個大字。其上繞着大腿粗的鐵鍊,栓了九隻正在狂叫的犬妖,它們被黑霧包裹着,隻能看見赤色的眼睛,叫聲在陰冷的風中甚是凄厲。
雷子赫看得稀奇,問裴瑾疏:“知道這是什麼狗嗎?”
裴瑾疏:“幽冥犬,在人界隻有玄冥道有。”
雷子赫:“啧啧啧,他們哪來的這些稀奇妖怪啊?”
隋膺:“無塵界抓的呗,正常人都是沖着武器仙草去的,就他們玄冥道每次去無塵界又是下網又是下套,就是為了抓各種異獸。”
九方宸:“瞧你這話說的,直接把人家說的不是正常人了。”
隋膺哼了一聲,朝前方一台下巴:“你看那是正常人的樣子嗎?”
門口是玄冥道管家胡稔帶着弟子迎客,除了胡稔一臉鲶魚相,其他弟子的模樣也是精彩紛呈,有的像狸,有的像鼠,有的像蛇,甚至有人長着獠牙,連膚色非同常人,活像是妖怪站在門口。
衆人瞧見心裡都是犯嘀咕,總讓人覺得進了什麼妖怪洞府,但玄冥道的人似乎習以為常,對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沒有什麼反應。
有人對那狂吠之犬甚是不滿,道:“這是什麼待客之道!由得看家狗對客人亂吠嗎?”
門口招待的管家胡稔道:“啊呀,仙尊,莫氣莫氣,我們是怕别有用心的人混進來,才沒撤這妖犬,也是為了保障諸位的安全。這群狗東西不長眼色,仙尊們莫要為了畜生上火,我替仙尊收拾他們!”
說着,他揚起鞭子,才抽了幾鞭子就氣喘籲籲,他還要揚鞭再揮,萬花谷的掌門制止了他,“既是看家護院之犬,就不要苛刻對待了。”
胡稔抖着鲶魚胡子,誇張地稱贊道:“仙尊人美心善。”
萬花谷掌門也隻是微一颔首,走進了大門。
那些幽冥犬被鞭子警示原本安靜了不少,可在看見筷子後,或許是被激發了獸性,忽然九隻犬妖化成一股黑砂旋風,風中隐見犬形,沖着筷子發出嘶鳴之聲,若不是被那粗壯的鐵鍊扯住,當真是要撲上來。
“這群失了智的狗東西!”胡稔吹胡子瞪眼,正撸起袖子又要揚鞭,幽藍色的火焰沿着地面驟然擴散,那黑色風犬被火焰逼退,瞬間重新分離成九隻妖犬,它們低聲嗚嗚叫着,縮在一起似是有懼怕之意。
裴瑾晞淡淡叫了一聲:“筷子。”
筷子收回火焰,頗為不屑地一揚腦袋。
胡稔眨巴了眨巴眼睛,走上前道:“不愧是弘璧仙尊的愛犬啊,頗有其主風範,嘿嘿嘿,快請快請。”
隋膺嘀咕道:“雖然人家也就是禮貌地奉承兩句,我總覺得谄媚,我這是不是太偏見了?”
九方宸:“你時時提醒自己就好,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别表現出來。”
他們在進門時正見顧溫珩被攔下寒暄,栾清雅正在他的身後乖巧站着,她一身正八經赴宴的裝束,衣袍層疊,腰帶緊束,發髻也是高盤,其上隻有一點珠寶做飾,卻是顯然易見的價值不菲。
雖然外表得體,但九方宸知道她現在恨不得把那身衣服撕個稀巴爛。
他想起兩人剛成為帝後時,栾清雅總是穿不慣那繁複的袍子,人前端莊,人後将那沉重的裙擺一撩,大喇喇将腿攤開抱怨衣料的厚重,但穿着穿着她也就習慣了,習慣了那些繁複的裙袍,也習慣了帝後的身份。
你當初是為什麼,要和我吃這個苦?
似是注意到了九方宸的實現,栾清雅擡頭看過來,露出疑問的表情,九方宸笑了笑收回視線。
他深吸一口氣,将那些複雜的思緒壓回心底,今天他要做的是聚精會神應對這場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