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想和她的小島再多待一會兒。
哪怕隻有一會兒會兒。
可是她不敢。
直到嘴唇被咬出了血絲,衛喜才收起手,将巧克力豆妥帖地放進口袋。
繼而,才站起身,蹑手蹑腳地溜回自己家。
……
想到那日的場景,衛喜等小腿的抽痛過去後,掀起身,伸手拉開了床邊櫃抽屜。
那包M&M被她放在抽屜最深處。
至今還沒舍得吃。
黑暗中,衛喜精準摸到了那個小小的三角包裝,有些眷戀地輕撫着。
塑料在她的觸動下悉索作響。
單調細微的噪音,使得夢境餘韻逐漸開始消散。
片刻後。
衛喜抿了抿唇,重新躺回床上。
夢是意識的投射。
潛意識裡,衛喜将邱雲星當做了假想敵。
邱雲星甚至都不認識她。
這種情緒,毫無疑問,名為嫉妒。
而對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生出嫉妒之心,隻是因為對方不可企及的優秀,這本就是一種下等行徑,難以啟齒。
衛喜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變得那麼惡劣陰暗。
她忍不住歎口了氣。
頓了頓,又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額角。
不能再想了。
沒有什麼可後悔的,也沒有什麼可嫉妒的。
過去她不曾有過登島的機會。
如今則更加不可能。
大海中央的伊甸園,注定隻能遠望。
-
放假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哪怕作業多得壓死人,但到底和上學是不一樣的感覺。
一眨眼,除夕已然近在眼前。
苗玉開始計劃年夜飯菜單。
而紀文淵也沒有再出現。
母女倆假裝着相安無事,刻意保持着長久以來平靜的相處模式,一同迎接新年到來。
除夕那日。
苗玉清早就起床開始忙碌。
海市是摩登城市,一貫年味不濃,比不得其他地方,但也有自己城市獨特的過年習俗。
譬如,作為沿海地區,臨近年關,家中的老人就會忙着開始曬鳗。
鳗學名鳗鲞,是老海市的傳統菜。
苗玉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到海市來之後才第一次吃這種魚。
每年過年,她不敢自己處理活鳗,就去早市買别人曬制好的半成品,回家來自己蒸。
等衛喜醒來時,已經能聞到廚房飄來的鳗香味。
她揉揉眼睛,穿衣服起床去幫忙。
苗玉還在包蛋餃。
見到衛喜,她臉上浮出溫柔笑意,将油煙機關掉,朝她擺擺手,“小喜醒了啊,肚子餓了嗎?我這裡已經快弄好了,你去休息休息看看電視吧。茶幾上有新買的零食,先吃一點墊墊。”
聞言,衛喜條件反射往客廳的茶幾上瞥了一眼。
茶幾上擺了兩三個大号購物袋。
看袋子外被撐出來的形狀,應該是裝了些大瓶裝飲料、還有各種膨化食品。
衛喜抿了抿唇,回過頭,聲音依舊冰涼淡漠,一如既往地聽不出情緒,“沒事,我不餓。”
苗玉還是笑。
眉眼彎彎,如同沾染上了江南的春意。
她繼續輕聲細語地說着話:“那也去玩一會兒。小喜辛苦念書一年了,好不容易放的假,前幾天還一直在寫作業,今天就别忙了。”
衛喜沒有再強求,轉身去了客廳。
電視裡都是些歡天喜地的節目。
她無所事事地換了幾個台,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又去翻茶幾上的零食。
果然不出所料。
各種家長眼中的“垃圾食品”,因為過年,難得齊聚一堂,應有盡有。
她還從裡面找出一大包M&M的巧克力豆。
或許是因為,前幾天苗玉給她端水果進房間,看到她手裡握着紀嶼給的那包,誤以為她很喜歡,才特地去買來的。
思及此,衛喜難免心情複雜。
無論苗玉做了什麼事,在做人媽媽這件事上,她始終是無可否認的一百分。
自己作為女兒,享受到了她的照顧,又憑什麼去怨怼她、指責她呢?
她的掙紮,充斥着高高在上與道貌岸然。
自以為的理智和清醒,在親情面前,似乎無端顯得頗為虛僞。
……
年夜飯菜單繁複,中午自然就吃得随便些。
苗玉做了湯面,加上鹹菜炒肉的碼子,又炸了豬排和春卷。
“小喜,來吃飯了。”
母女倆面對面坐下。
衛喜頓了頓,拿起勺子,主動給苗玉舀菜碼。
苗玉表情明顯一愣,繼而很快露出欣喜之色,“謝謝小喜,我……”
話剛說到一半。
倏地,外頭響起敲門聲。
兩人停下動作,雙雙回過頭去。
苗玉主動站起身,打算先去開門。
下一秒,門外傳來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我是住在樓上的秦羽珂。”
“……”
苗玉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