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再次浮現記憶深處遙遠而模糊的畫面,天空鵝毛一般的大雪紛紛揚揚飄落,眼前是伴随着木屐踩在雪上的嘎吱聲而晃動的衣襟和衣襟周圍的布料。
先是衣襟的布料遠離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是圍繞在自己身邊身上堅實而溫暖的觸感的抽離,那個懷抱着自己的人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她張開嘴,冰冷的空氣被吸入肺部的同時從口中發出嚎哭聲,她想要抽出手,抓住那個人羽織的袖子,但是小小的手卻抓了一個空。
在一片模糊的淚眼朦胧之間,那個始終看不清面容,隻依稀能夠看清他赫紅色的長發和臉部奇異的褐紅紋樣的人不見了蹤影。他到底是離開了,還是……直接從原地消失了呢?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睑掀開,露出的是一雙像是琥珀一般的眸子,躺在被褥上的女孩輕輕地眨了眨眼,柔軟潔白的棉被上,她鴉羽一般漆黑而柔順的長發像是傾瀉的黑色瀑布一般鋪開。
不大不小的和室内除了她躺在身下的棉被以外,就隻有一邊窗下擺放着毛筆硯台和幾份文書的矮幾以及角落一個巨大的刀架,刀架上架着一把長達兩米有餘的太刀,鮮紅豔麗的刀鞘将這把極為特别的太刀收入鞘中,使旁人輕易不得見其鋒芒。
女孩從鋪在和室地面上的棉被上坐了起來,黑色瀑布一般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散在了她身上白色的長襦袢上,她掀開身上蓋着的棉被,雪白的赤足踩在和室的地面上,站了起來,小步走到了和室旁邊的紙拉門處,把門輕柔地拉開了。
帶着禅意的枯山水園景伴随着剛剛翻起魚肚白的天幕映入眼簾,初晨讓人肺中一輕的空氣帶着微微的涼意一瞬間湧入溫暖的和室之内,吹散了和室之中一夜積攢的溫暖與沉悶。
站在門邊的女孩黑瀑一般的長發随着一陣晨風而被輕輕揚起,她擡起手理了理被吹亂的長發,白色的寬大袖口垂落,露出皓白的手腕。
小小的女孩靜靜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下黎明之下的園景,然後轉身,關上了和室的門。和室之内,女孩脫下了身上白色的長襦袢,她的身旁擺放着疊的整整齊齊的绯袴,肌襦袢和白衣。
穿戴好的女孩站起了身,将鋪在地上的棉被疊好之後收了起來,從角落巨大的刀架上将那把長達兩米有餘的太刀取了下來,比女孩本身的身高還要長得多的太刀被女孩拿在手裡卻仿佛絲毫沒有因為長度所帶來的滞澀感,從她的身後露出的刀身過長的部分就仿佛她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在她行走,出門,轉身關上紙門的一系列動作之中,刀身始終沒有發生諸如跟紙門産生碰撞的事情。
女孩走到庭園之中,手中拿着刀鞘鮮紅豔麗的巨大長刀,腳尖在地上一點,猶如一隻展翅的雛鶴一般輕盈,跳上了牆頭,又一個輕躍從牆頭跳出了庭園外,消失在牆的另一頭。
在天邊微微泛起的白光逐漸擴大,太陽開始升上地平線所帶來的輝光之中,山中飛流直下的瀑布旁邊,黑色長發被一根紅繩束在腦後的女孩高高躍起,手中巨大而鋒利的長刀随着她的動作,刀身之上劃過一道長長的銀芒,向着飛流而下的瀑布橫劈而去。
刀芒裹挾着巨大的力道狠狠地撞上不斷傾瀉而下的飛瀑,發出了撼天動地一般的聲響,下一刻,極為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瀑布從女孩揮出的刀芒劈砍的部分直接被分成了上下兩截。
揮出驚人一刀的女孩柔韌纖細的腰部一個使力,在半空中轉身,刻意避開了旁邊的樹木,朝着一邊空無一物的半空再次揮出一刀,使用刀劍産生巨大的力道推着她直接朝一邊的地面墜去,然而本該極為剛猛的力道在女孩靈巧身法的動作下悉數被化為己用,她像是一隻輕盈的白鶴一般輕輕地落在了地面上。
一旁的飛瀑直到女孩的腳尖輕輕點在地上的那一刻才續上了被斬斷的水流。
女孩站在原地調整着呼吸,她上半身白色的肌襦袢被脫了下來,垂挂在腰間,白皙如玉的肌膚因為汗水而泛起一片晶瑩,胸前隻有白色的繃帶束胸,也許是因為年齡尚幼,再加上繃帶的束縛,她的胸部完全看不出女性應有的輪廓,正随着她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着。
她的身後,站着一名身高近兩米的男性,他有着一張極為俊美的面龐,狹長而上揚的眼角被朱紅的顔色挑得斜飛,但是即便是看上去足以用妖豔來形容的面容,他的眼神和周身的氣勢卻讓人絲毫不能将他跟任何與妖邪相關的事物哪怕隻是詞語放在一起,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裡,就能讓人感覺到聖潔而不可侵犯,如同寶相莊嚴的佛蓮盛開,無人能說他不美,但是沒有人能忽視他的高潔而隻關注他的美麗。
身形高大的男性抱着之前被套在女孩手中的長刀刀身上的鮮紅刀鞘,見到女孩停了下來便緩緩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巾遞給了她:“辛苦您了,千鶴大人,請用這個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