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些上了年紀的女性總是會有仿佛說不完的話,但是作為聆聽者的千鶴卻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煩,而是靜靜地聽她說着,必要的時候還會回答一兩句以示自己正在認真傾聽。
等到成衣鋪的老闆娘離開的時候,千鶴才聽到身後傳來流浪漢帶着一點危險的聲音:“聽說從這裡到寺廟隻需要半個時辰?”
千鶴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過身的時候臉上還是那個極富感染力的笑容,但是這個笑容看在流浪漢的眼裡已經一點都不真誠了:“如果我說從這裡到那位先生的家裡需要很長的時間,您相信嗎?”
最後,收拾完草棚和粥桶的兩個人坐到了臨時草棚搭建時倚靠的後方建築物的台階上,千鶴從懷裡掏出一塊幹糧遞給流浪漢,然後一邊啃自己的那一份幹糧,一邊說道:“那個人家裡真的有孩子生病了。”
流浪漢啃着并不算可口的幹糧,視線一邊投向遠方一邊回應她:“但是他把你騙走是為了拿走你身上的錢财。”
“想要拿走我的錢财是為了可以買藥給孩子治病呀。”千鶴一邊小口小口地吃着幹糧,一邊像是在說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般說着。
“所以你幫他的孩子看病了?而且還回寺廟裡去拿藥了?”流浪漢看了一眼坐在身邊,即便是吃幹糧也細聲細氣,透着一股清雅的小女巫,“嘛,這不是挺好的嗎,做了善良的事情啊,女巫大人。”
千鶴啃幹糧的動作漸漸地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幹糧良久,她旁邊的流浪漢也沒有催她,直到她抿着一抹并不那麼燦爛,但卻莫名真實的微笑,輕聲說:“其實我做這些并不是因為我想做,僅僅隻是因為這是我的工作罷了。”
流浪漢聞言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巫臉上變得有一些落寞的笑容,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背上,驚得後者差點弄掉了手裡的幹糧:“不是自己想做的又怎麼樣?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啊!開心一點,你是一名很優秀的女巫哦!”
千鶴聽着耳邊流浪漢爽朗的笑聲,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來。
待兩個人消滅完手中的幹糧,天邊已經逐漸被夕陽染成了血紅的顔色,流浪漢見狀站起了身,對千鶴說:“走吧,我送你回寺廟。”
千鶴聞言微微一愣,然後輕聲說道:“但是我回寺廟之前還想要去一個地方……”
沒想到這句話讓流浪漢神色大變,他一把攥住了千鶴的手臂:“現在已經快要天黑了,你還想去哪裡?”
千鶴一個吃痛,手臂一甩就掙開了流浪漢大手的桎梏,捂住隐隐作痛的手臂,抿了抿唇。
流浪漢見到千鶴臉上的表情之後才回過神來,也因此沒有去思考這名看上去不足十歲,身量瘦弱的小女巫是如何輕輕巧巧地就掙脫了他盛怒之下沒有控制力道的手的:“抱歉,我隻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蹲了下來,雙手放在千鶴的肩膀上:“聽好,如果你現在堅持要去寺廟以外的其他地方,那麼天黑以後就在那個地方住下,不要在天黑的時候趕回寺廟裡。”
“如果你堅持要去那個地方的話,我會送你到那個地方去。”
千鶴聞言微微抿了抿唇,輕聲問道:“那麼你呢?”
流浪漢動作微微一頓,擡起手想要摸一摸小女巫的腦袋,但在看見小女巫射幹種子般漆黑的長發之後,卻沒有下手,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她:“說起來,如果我的女兒還活着的話,也差不多有你這麼大了呢。”
“我的妻子和女兒都不在了,我沒能保護好她們,可以的話,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跟她們因為同樣的理由而離開。如果是因為這個理由的話,哪怕她們見到我,應該也不會責怪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