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逐漸開始變得不清晰的視野内,看着小女巫邁開步子奔跑着遠去的背影,他有些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會少一點看見她的時間,他想說的其實根本就不是去内院,他想告訴她,鬼還沒有離開,讓她快點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跑到沒有鬼的地方去。
但那是他想對妹妹說的話,不能對太郎太刀的繼承人那麼說。
啊,如果能夠繼續看着千鶴長大就好了,如果他是太郎太刀的繼承人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從一開始就會把千鶴當成妹妹,畢竟她是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舍得對她說。危險來了,他即使拼上性命也不會讓她像這樣隻身奔赴可能喪命的危險所在。
但他不是太郎太刀的繼承人,即使拼上了性命,也依舊沒有辦法保護他的妹妹。而他的妹妹才是太郎太刀的繼承人,他因此而在第一次見到她之後,整整一個月沒有給過她好臉色。早知道能夠陪伴她的時間這麼短,他從見到她的第一面就會把自己背着其他師兄弟藏起來的櫻餅送給她吃,好多看看她的笑臉。
千鶴,你一定要活着回來看八師兄啊,八師兄隻有聽到你禱誦的經文才能安心離開。
千鶴迅速朝着内院的方向奔跑,強迫自己不要回頭,直到她再也感受不到身後的視線,一直死咬着下唇的牙齒才微微松開來,口中因此而泛起了淡淡的腥味,但她恍若未覺。
随着内院的逐漸逼近,内院中的打鬥聲也傳入了千鶴的耳中,千鶴加快了腳步,内院的景象逐漸映入眼簾。
原本充滿了禅意的枯山水庭院此刻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滿目瘡痍,岩石質的堅硬地面上到處都是不知道如何造成的下陷的小坑還有面積巨大的裂痕,庭院的正中央有兩個身影纏鬥在一起。
面部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均有奇異的藍色條紋狀花紋,有着一頭粉色的短發,上半身隻穿着一件短褂,敞開的短褂間露出充滿爆發力的腹部肌肉的人一拳朝着面前穿着黑色僧衣手持禅杖的老者砸了過去,老者向後一步躲開的這一拳直接砸到了地面上,頃刻之間就讓人明白了本該堅硬無比的岩石地面上那些凹陷的坑與裂紋因何而來。
隻有師父?大師兄呢?進入内院的千鶴将這驚險萬分的一幕盡收眼底,于是立刻調整呼吸,将聲音和氣息壓到了最低,她清楚這種時候出聲隻會分散師父的注意力,于是即使心中再焦急也隻能先尋找根據八師兄的說法還活着的大師兄,但是讓她越發焦急的是,内院并沒有看到大師兄的身影。
然而下一刻,讓她不得不出聲的事情發生了,架住對方拳頭的禅杖在對方巨大的力道下直接斷裂了,而使出拳頭的鬼大笑着一拳砸向了僧衣老者的腹部,來不及後撤而硬生生吃下了這記能夠直接擊碎岩石的一拳的老者捂住腹部跪倒在了地面,鮮血頃刻間從他的口中噴吐出來,濺落在地面以及那隻鬼的手臂上。
“師父!”千鶴忍不住地叫出了聲,擡腿就想要往僧衣老者的方向跑過去,但是卻被跪倒在地的老者喝止:“千鶴,别過來!”
“師父?那個是你的徒弟嗎?”擡起手舔舐老者濺落在自己手臂上的鮮血,身上有着奇異藍色紋路的鬼朝着千鶴的方向看了過去,千鶴因此而看清楚了他的瞳孔處竟然是有字的,一邊的瞳孔裡有“上弦”兩個字,另一邊的瞳孔裡有“叁”這個字。
在看到“上弦”兩個字的時候,千鶴的腦海中響起了從襲擊衍那寺的那隻鬼的口中聽到的“上弦的大人”,眼前閃過幾乎将前院全部染紅的師兄們的血液,圓睜着眼睛望向月亮的六師兄的屍體,四散的視線範圍内不知道是哪位師兄的肢體,失去右臂生命垂危的八師兄……一切的畫面最後在她的眼前化成一片血紅。
擡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個看上去可能連十歲都不到的小姑娘,猗窩座滿心的期待全部化為烏有,臉上酣戰過後帶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了,他收回視線,居高臨下地看向跪倒在地的僧衣老者:“大名鼎鼎的‘神刀僧人’印光大師的武藝的确讓我好好享受了一番,真是可惜,我要是再早四十年來見你就好了,不過那個時候你聲名未顯,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聽到你的名号之後特意趕過來了,還真是……遺憾呢。”
“所以,為了補償我的遺憾,就讓印光大師你看中的弟子,神刀的繼承人來跟我打一場吧!師父的武藝如此出色,想必弟子也不會是個弱者吧!你的大徒弟什麼時候把神刀取回來?”猗窩座的眼睛裡再次燃起了餘韻未退的戰意,他頗有些食髓知味地舔了舔唇。
在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還活着的大師兄不在内院的千鶴垂在身側的拳頭一瞬間捏緊了:“喂!太郎太刀的下一任繼承人就在你眼前,你在對其他什麼人抱有期待啊!”
“哈?”猗窩座在聽到千鶴的話之後,猛地将視線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