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是在一個熟悉聲音的呼喚中睜開眼睛的,伴随着大亮的天光映入眼簾的是跟他和築城院小姐走了同一條路的隐的成員的面孔。
眨了眨眼适應突然變得明亮的環境,炭治郎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庭院,庭院之中鋪就着考究的枯山水,栽種有符合景緻的松樹,僅僅隻是看着這片庭院便有一種心境開闊的寫意感。
就在這個時候,炭治郎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聽上去充滿了磁性的男性的聲音——“我聽說有隊士攜帶鬼,就是這個小子嗎?”
倒在地上的炭治郎有些艱難地擡眼看去,看到了一名身形非常高大,有着一頭白發,帶着墜着顔色豔麗的石頭的抹額,一張相貌俊美的臉上左眼畫着紅色紋路的男性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對上他的視線,高大的白發男性不帶什麼感情地勾了一下嘴角:“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還以為是什麼更加花哨的家夥呢。”
這一刻,昏睡之前的記憶終于回到了炭治郎的大腦裡。
離開那田蜘蛛山的時候,築城院小姐以“看管違反隊規的隊士及其攜帶之鬼”為由跟他以及祢豆子走了同一條路。
路上,親自背着祢豆子背箱的築城院小姐在一片隐隐可以看見朝霞輝光的天色中對他說:“你知道你選擇了一條多麼艱難的道路嗎?”
“你加入鬼殺隊應該‘也’是為了複仇吧,”築城院小姐那個時候注視着遠方,天邊隐隐透出的亮光映在她琥珀色的眸中,那莫名靜谧的側臉和渺遠的眼神一同映入他的眼中,“你知道鬼殺隊中有多少隊士是家人被鬼襲擊後變成了鬼再受到變成鬼的家人的傷害的嗎?”
“鬼殺隊裡沒有會袒護鬼的人,也不會有能夠理解你袒護鬼的行為的人——即便那是你的家人,因為他們隻知道,一旦變成了鬼,那麼那個人就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家人了。”
說到這裡,築城院小姐似乎笑了一下:“你的妹妹向我展示了一個奇迹,竟然有鬼會為了保護‘生前’的家人而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
“明明,即使是人類,也會有為了自己的生存而犧牲‘家人’的人。”築城院小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冷,似乎足以凍傷人一般。
然後那個眼神很快就消失了,快得那抹冷意仿佛隻是他的一個錯覺,她繼續說:“我并不是相信你,我隻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其實隻要冷靜下來就可以感覺出來,你的妹妹身上并沒有那種吃了人的鬼特有的‘臭味’,更何況我還親眼見證了一個‘奇迹’。”
“但那也隻是因為我親眼看見了,”築城院小姐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被她背在背後的睡着祢豆子的背箱,“除了我,還有相信着你的你同門師兄的富岡先生,九柱裡面大概不會有其他人相信你。”
“二比七,除了瞞下富岡先生袒護你和你妹妹的事情,接下來我無論如何也幫不了你了,因為我無法跟我情同師徒的人站在對立面。”
“不過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保證在主公大人的判決決定下達之前,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妹妹。”
說到這裡,築城院小姐轉過頭看向他,一雙琥珀般剔透的眸子中有他狼狽的倒影,臉上的笑容明明非常淺淡卻透過他的雙眼牢牢地映在了他的腦海中——“接下來就隻能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在那之前,請先好好休息,保存體力吧。”
那是他在隐成員的擔架上昏睡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這裡難道就是鬼殺隊的……總部嗎?
炭治郎猛地回過神來,剛開口:“所以說這裡就是……”就被那名擡着他擔架的隐按住了頭,對方壓低聲音說:“你知不知道誰在跟你說話啊,态度放尊重一點——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九柱啊。”
“嗯。所以說接下來要審判這名少年啊。”一個渾厚,聽上去充滿了氣勢的聲音接着那名高大的白發俊美男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捆在了身後,炭治郎嘗試着動了動手,發現綁在手腕上的從觸感上看大概是麻繩的東西無法掙脫但是卻隻是恰到好處的松緊,并沒有極度壓迫手腕的感覺。
大概是築城院小姐綁的——從築城院小姐的話中炭治郎不難推測出目前在鬼殺隊之中,除了知道情況的善逸、伊之助以及築城院小姐、富岡先生他們以外,大約根本沒有多少人對袒護鬼的他抱有善意。
這麼想着的炭治郎有些艱難地擡眼望去,在幾名長相各有特點的他之前隻是聽說過存在的柱之中找到了身穿鶴紋羽織,站姿挺拔,如同水墨畫中走出的白鶴般的築城院小姐,她站在一名極為高大,可以說是他目力所能及的這幾名柱之中最為高大的男性旁邊。
那名男性穿着的羽織非常特别——兩側繡有“南無阿彌陀佛”的字樣,他的脖頸上,甚至是手上都有着佛珠。
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隻能看見一片眼白,看不到瞳仁,但他卻似乎眼神完全沒有問題一般,在他看過去的時候緩緩流下了眼淚:“真是一個可悲的孩子,降生于世即是悲劇,讓我們替他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