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子夫人的聲音緩慢而溫和,衆人随着她的描述,仿佛也逐漸窺到了那個午後發生的事情。
那一天,用過午膳之後,節子夫人坐在屋檐下的回廊上,輕打着扇子,院子裡,孫子安森進正在玩耍,他不時會撿起形狀奇特的小石塊,或者用棍子撩起一些軟趴趴的小蟲子開心地展示給節子夫人看。
孫子進問節子夫人可不可以把這些東西帶回家裡。
節子夫人對于平日裡乖巧的孫子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不解,但還是溫柔地詢問他為什麼突然想把這些髒兮兮的東西帶回屋子裡。
而進回答,因為想要給屋子裡的媽媽看。
想到屋子裡擺放着兒媳靈位的神龛,節子夫人忍不住濕了眼眶,但她強忍下淚水,摸着孫子的頭告訴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東西可以帶回屋子,相信媽媽看了也一定會因為進的心意感到高興的。
孫子進聞言高興地繼續去院子裡“尋寶”了,他說自己一定要給屋子裡的媽媽一個驚喜。
午後的陽光雖然熾烈,但坐在屋檐的陰影下還是能夠感受到午後輕風的微醺,再加上剛剛用過午膳,沒有多久,節子夫人就不知不覺地困意上湧,坐在回廊上,頭靠着身後紙門的門框,睡着了。
她是被孫子的聲音和一個陌生的聲音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被映入眼簾的一幕吓得直接驚叫出聲。
隻見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頭野豬,而孫子進離那頭野豬的距離非常近,而且還湊上去,在跟那頭野豬說些什麼。
等等,那好像并不是一頭野豬,而是帶着逼真的野豬頭套的……少年?節子夫人定睛一看,差點跳出心口的心髒稍微收回去了一些。
但是在屋内午睡的德次郎先生還是被妻子的驚叫驚醒了,他直接沖到了後院,在初次看到野豬頭少年的時候也吓了一大跳。
因為看到了野豬頭的,從裸/露的上半身看似乎年紀并不大的少年身體兩側的刀,安森老夫婦猜想他可能是周圍山中獵戶的孩子。
于是節子夫人溫柔地招手呼喚孫子進以及他的新朋友。
她先是語氣溫和地詢問那名少年的身份,但對方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于是她便轉而向孫子進詢問這名頭上戴着野豬頭套的少年的身份。
“伊之助就是伊之助啊。”但年幼的孫子進隻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名為伊之助的野豬頭少年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答非所問的狀态讓安森老夫婦很快就推翻了之前對于這名少年是山中獨居的獵戶的孩子的猜想,而德次郎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伊之助的野豬頭。
野豬頭少年的脾氣就如同他的頭套所表現出來的一般,并不是特别好,舉手投足間雖然帶着一種獸性的靈活但同時也保有了野獸特有的那種粗野,不過神奇的是,孫子進對此絲毫沒有感到害怕。
大概是因為孩童對于他人的情緒都有着他們特有的感知方法。
“進一定是感受到了伊之助對他沒有絲毫的惡意吧。”節子夫人溫柔地淺笑着,這麼說道。
那個時候,野豬頭少年很明顯因為對他感到好奇且不斷嘗試靠近的進而十分煩躁,驅趕和躲避進的動作也毫不溫柔,但卻沒有讓進受到絲毫的傷害。
而很顯然,小小的進已經在節子夫人睡着的時候發現了這名“長着”野豬頭的哥哥實際上并不會傷害自己,所以不停地靠近他。
呐,再給我看一次那個吧,伊之助!進不斷地這麼請求道。
而小小的進閃着崇拜與期待的小眼神顯然讓野豬頭少年很是為難,他最後挺起了胸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就是最後一次哦!
嗯嗯!進瘋狂地點頭,他答應的速度之快讓十分了解自己孫子的安森老夫婦都很清楚這絕對不會是小進最後一次做這種要求。
“伊之助這家夥絕對是被捧得得意忘形所以才答應了吧?”而聽到這裡的善逸忍不住在這個時候出聲吐槽道。
聽到善逸吐槽的伊之助卻雙手環在胸前,挺起了胸膛,從野豬頭的鼻孔間噴出驕傲的鼻息。
“得意忘形可不是誇獎的詞彙啊。”善逸再次兢兢業業地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