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些能夠理解結城君為什麼這麼不喜歡村子裡的人了,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大概非常不喜歡村子裡那種特有的對邊界感的弱化吧——炭治郎看着這一幕,這樣想到。
明知道兒子大概率無法回複的夏野的父親在敲了門并且說了這番話之後等待了一下,在确定和室中沒有絲毫動靜後,他才說了一句“我進來了”然後擡手擰開了木門的把手。
因為是黃昏的緣故,房間内一片昏暗,隻有旁邊的窗戶射入的絲絲殘陽勉強地照亮這個房間,窗戶旁邊放着一張西式的木床,上面躺着的青年臉色有些蒼白,眼下還有很重的青黑,但那張清俊的面龐毫無疑問是兩天沒見的結城君。
炭治郎的瞳孔一縮,鼻尖輕動,嗅到了某種極為淺淡的鬼的氣息。
躺在床上的夏野聽到聲音,緩緩地轉過頭,在看到站在自己父親身邊的炭治郎之後慢慢地笑了一下,然後仿佛這樣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十分艱難一般地喘了一下氣,說道:“你,來看我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閉着眼睛休息了一下,平複有些急促的呼吸:“之前,你和你姐姐,來看過我,對吧?抱歉,我都不在。”
“竈門……”他剛這麼說就意識到實際上有兩個竈門,于是停頓了一下才再次開口,“千鶴小姐還好嗎?沒有像我,這樣,生病吧?”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對方直呼千鶴小姐的名字的時候内心生出了淺淺的不适,炭治郎有些疑惑地下意識擡手捂了一下胃部上面一點的地方,但他很快就被另一種想法轉移了注意力。
結城君說“像他這樣”生病?炭治郎聯想到剛才嗅到的很淺的鬼的氣息,轉過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夏野的父親,說道:“結城先生,那個,請問我可以跟結城君單獨待一會兒嗎?”
夏野的父親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在他輕輕點頭之後對炭治郎說:“夏野就暫時拜托你了。”然後轉身輕輕帶上了房間的門。
炭治郎走上前去,坐在了夏野床邊的椅子上——這個凳子是木制的,看材質和款式似乎原本是屬于一邊的書案前方的。
是很舒适的椅子呢,炭治郎坐下之後下意識地這麼想。
似乎是看穿了炭治郎的心中所想,夏野看了炭治郎坐着的凳子一眼:“那張椅子,是母親設計,父親親自做的,作為我的生日禮物。”
“結城君的父母很疼愛結城君呢。”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炭治郎的眼眶有些酸澀,目光柔和下來,輕聲說道。
夏野聞言艱難地笑了一下,再次閉上了眼睛:“抱歉,我,這樣會,好受一些。千,你姐姐,沒事吧?”
“她今天沒有跟我一起來是因為找到工作了,是酒肆的大川先生介紹給她的,她的身體很好哦,别說是像結城君這樣卧床不起了,她就連噴嚏都沒有打過一個呢。”
炭治郎笑着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明明就因為結城君直呼千鶴小姐的名字而感覺不适,但是現在聽到對方稱呼千鶴小姐為“你姐姐”他也依舊感到不适呢?他自己到底希望千鶴小姐被怎麼稱呼呢?
“這樣啊,看來,你們短時間,不打算離開了,”夏野聞言半眯着眼看向天花闆,“但是,如果現在,不快點離開的話……”
“可能就會,像我一樣,永遠也無法離開了。”
炭治郎聞言擰起了眉:“雖然我這麼問可能有些冒昧,結城君似乎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病’?請問跟你之前提到的‘屍鬼’有關嗎?”
夏野聞言沉默了很久,久到炭治郎以為他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半眯着眼睛睡着了的時候才聽見他輕聲說道:“到底有沒有關系呢?”
“竈門,如果你姐姐變成了‘屍鬼’,你會怎麼做呢?”
千鶴小姐變成了鬼?炭治郎愣了一下,剛想說“這怎麼可能”,但是他看到了夏野慘白的臉,眼下的青黑以及臉上的虛汗,突然明白這或許是一句提問也是一句回答,他知道對方希望得到的是自己認真的答案,于是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千鶴、姐姐大人是個很強大的人,”炭治郎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相比起我,其實姐姐要更像一名武士,如果姐姐變成了‘屍鬼’那麼她一定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不去襲擊和傷害他人……”
“我會肩負起照顧和阻止千、姐姐的責任,”如果是千鶴小姐的話,大概比祢豆子還要快地回複理智吧?總覺得絲毫想象不了完全受到本能控制的千鶴小姐的樣子呢,炭治郎想到,“因為姐姐她一定也無法接受依靠襲擊他人才能存活下去的自己吧,我很喜歡姐姐,所以不想讓姐姐讨厭我這麼喜歡的她自己。”
啊,炭治郎在這一刻突然福至心靈——原來,他喜歡千鶴小姐。
這種喜歡跟對善逸,伊之助的喜歡不一樣,跟對蝴蝶忍小姐,富岡先生他們的喜歡不一樣,跟對祢豆子的愛也不一樣,或許某些時候的心情很像,但是他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對千鶴小姐的感情跟這些感情雖然相近,但卻又是全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