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轉過頭的動作牽動了捏着銀針的手,尖細的銀針刺破了白皙細嫩的指腹,千鶴卻顧不上這些,她将繡繃和銀針放在一邊,指尖滲出的紅色血珠在還未繡完的作品上留下了一抹紅色。
她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着身後的和室走了過去,一邊打開和室的紙門一邊對站在原地的炭治郎說:“我要去一趟結城家,炭治郎……帶上刀,拜托你了。”
炭治郎聞言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而千鶴也在關上和室的紙門前動作微微停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我并不是想……”
“不,我的确是想要做什麼,但是我很清楚不可以,”千鶴抿了抿唇,“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眼,拜托你了,炭治郎。”
炭治郎聞言緩緩點了點頭,握緊了腰間的數珠丸恒次,視線從落上了一點血色的繡繃上移到了走進和室内的千鶴的身上,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千鶴小姐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表情沉靜,整個人沉穩得仿佛已經有了決斷,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心神不甯到了一定的程度,千鶴小姐是不可能讓銀針紮到自己的手指的。
即便是這樣的情況,為了能夠在盡量不傷及村民的前提下找出所有的鬼并斬殺,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明明是他們這一行人當中的最強,是唯一的柱,千鶴小姐卻連刀劍都無法帶在身上。
這種感覺,應該很不好受吧——炭治郎看着匆匆更換了外出的和服,走在自己身側的千鶴,這樣想到。
千鶴走在前方,脊背筆直,步态優雅的同時快而不亂,如果不是她明顯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大概也不會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用上了呼吸法才能勉強跟上的炭治郎思索了一下,還是出口提醒道:“千……姐姐,你走的太快了,會摔倒的。”
千鶴的步子猛地頓住,她看着山的那邊半邊身子已經沉下了地平線的夕陽,緩緩地說道:“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趕到結城家的話……”
“那就糟糕了,”千鶴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轉過頭沒有什麼表情地勾了一下唇角,“一不小心走得太快了,抱——”
“歉?!”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身後的炭治郎直接攔腰抱起,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對身後沒有絲毫防備的她震驚地一時失語,映入眼簾的是夕陽下少年近在咫尺的下颌線條和隐沒于和服衣領之間的脖頸。
“失禮了,千鶴小姐,”炭治郎垂首湊到千鶴的耳邊,用近乎氣音的壓得極低的聲音說道,“隻有這個方法才能在不引起懷疑的前提下在天黑之前趕到結城家,請您姑且忍耐一下吧。”
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聲音讓整個耳廓都有些發麻,千鶴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是炭治郎已經抱着她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所以說你其實可以選擇把我背起來而不是抱着……本來想要這麼說的千鶴回過神來卻已經錯失了說這句話的最好時機,畢竟這個時候讓炭治郎停下來換個姿勢“搬運”自己就多少顯得有些無理取鬧了。
炭治郎則是在千鶴小姐沉默地待在自己的臂彎間後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氣——太好了,千鶴小姐好像并沒有發現他的私心。
他抱着懷中的少女,動作謹慎小心得如同懷抱着害怕摔碎又害怕遭到旁人觊觎的稀世珍寶。
似乎是因為擔心奔跑的時候将自己用臂彎間摔下去,所以抱着自己的雙臂收得很緊,少年的胸膛與其說是近在咫尺倒不如說根本就是貼在自己的耳側,隔着一層血肉,聽着因為呼吸法而有力地搏動着的心跳聲,千鶴焦躁的情緒逐漸地平靜下來。
剩下的唯有靜靜燃燒着的憤怒。
雖然速度比不上千鶴和炭治郎分别使用呼吸法趕路,但是炭治郎抱着千鶴前進的速度還是明顯勝于千鶴僞裝普通人的行路速度的,兩個人趕在最後一抹夕陽沉沒于山的那頭之前趕到了結城家。
千鶴被炭治郎放下來後,擡眼看着面前結城家的大門,沉默了一下之後還是擡手叩響了門扉。
前來開門的是結城先生,他看上去依舊是炭治郎白天所見的那副仿佛被什麼鬼怪吸/幹了一般的模樣,英俊的面容兩頰略有下陷,眼下的青黑厚重得幾乎蔓延到顴骨部分,平時一絲不苟地打理的頭發此刻全都散亂着,他打開門的同時亮出了手中的菜刀,表情猙獰地說道:“夏野,爸爸絕對會從怪物,從鬼的手中保護好你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竈門姐弟。
伫立在最後一抹血紅的夕陽下的是将一身紋樣華麗的和服穿得一絲不苟卻分外合适的面容精緻的少女和她身側站着的,腰間配着哪怕沒有出鞘也依舊讓人能夠隐隐察覺其鋒芒的武士刀的眼神溫和卻堅定的少年,這樣的場景似乎讓結城先生稍微恢複了一些理智。
他緩緩地放下舉着菜刀的手,輕聲道:“你們,是來看夏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