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城夏野點頭的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了,巨大的力道使他整個人被鉗制在脖頸處的手向後提起,直到後腦勺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面上,雖然因為早已經是屍鬼,或者準确來說是人狼,即便受到傷害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内恢複,但是該有的疼痛卻沒有消失。
疼痛是身體對受到傷害時的一種預警,但明明那些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輕易緻命的傷放在屍鬼身上甚至不比蚊蟲叮咬嚴重,但卻依然保留為人時的痛覺,這算什麼,活死人對生前的留念?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屍鬼,還真是一種可悲的生物。
明明被掐着脖子抵在牆上的是他,但是結城夏野卻仿佛無所謂般冷漠地垂眸看着面前掐着自己的雙目血紅的桐敷辰巳,這麼想着,而實際上,他也把自己所想的都說出了口。
這樣的譏諷換來的是結城夏野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緊了,雖然屍鬼不需要呼吸,人狼作為某種意義上來說“成功進化”的屍鬼,自然也不需要呼吸就能夠存活,但畢竟說話是需要聲帶震動才能達成的一件事情,所以被足以直接把普通人掐死的力道掐住脖子,一同被遏制住了聲帶,哪怕是不需要呼吸的人狼也是沒有辦法繼續開口說話了。
“就算是人狼,能殺死屍鬼的方法一樣也能造成我們的死亡,”掐着結城夏野脖子的桐敷辰巳冷冷地開口,“雖然我沒有日輪刀,但是我照樣有辦法殺死你,不要以為你變成了人狼我就拿你沒有辦法。”
“知道你變成了同類,而且還是極為罕見的人狼的時候,沙子非常高興,但你卻完全沒有來找我們,跟我們一同行動的想法,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隐患,但是沙子卻以同類越多越好,人狼本來就數量稀少,消滅了未免可惜為由制止了我,現在想起來我當時就應該把你殺了,那樣的話千鶴就不會……”
因為屍鬼還是會有痛覺,所以結城夏野狠狠地擰着眉,用手扳着桐敷辰巳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張了張口,似乎說了什麼。
桐敷辰巳擰眉定睛一看,眼中再次閃過一抹血紅,這個家夥——
我又沒有求你放過我。
從結城夏野的口型來看,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桐敷辰巳幾乎要被氣笑了:“我們明明已經是同類了,你竟然還想要站在人類那邊,你以為你這麼做了那些人類就會接受你嗎?别開玩笑了,你已經是屍鬼了,你人類的鮮血為食的種族!你以為還能與人類和平共處嗎?!”
“人狼和屍鬼不同的是,人狼在轉化後能夠擁有比生前還要強大的力量,那麼你知道你為什麼面對我還是毫無還手之力嗎?”桐敷辰巳再一次收緊了掐住結城夏野脖子的手,“因為你自從轉變為人狼以後,就隻吸了一點尾崎敏夫的血,目的還隻是為了搶在千鶴之前控制他,對吧?人狼雖然能夠在陽光過下行走,還能接受少量普通人類食物的攝入,但歸根結底還是屍鬼,不吸食血液的話就不會有力量!”
他掐着結城夏野的脖子将他整個人朝着旁邊狠狠地一甩,後者整個人都被甩飛了出去,砸倒村民屋子裡的桌椅擺設,最後狠狠地撞到另一邊的牆上,巨大的沖擊和疼痛讓後者難以抑制地發出悶哼。
桐敷辰巳冷冷地看着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在不停地咳嗽,但是因為人狼快速的恢複能力而完全沒有血液被咳出來的結城夏野:“在千鶴之前咬了尾崎敏夫,搶奪他的控制權的人是你,也就是說這件事情不是織田亨利做的?”
捂着自己脖子的部分不停地咳嗽的結城夏野動作微微一頓,他艱難地擡頭看了桐敷辰巳一眼,終于露出了自桐敷辰巳見到以後的第一個笑,雖然,那是一個充滿了嘲諷,訝異和愉快的笑容:“既然你這麼問……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是我動的手?你一直懷疑叛徒是織田亨利?既然是這樣你又為什麼讓他——”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猛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桐敷辰巳的表情則變得極為難看,而看到這一幕的結城夏野痛快地笑了。
“你自以為聰明,足以勘破人心,你覺得首先我隻是一個學生,和尾崎大夫基本上沒有交集,其次我是自願被吸食血液而亡的,按照你對我的了解,我不是那種會主動吸食人血的人,與我相比,織田亨利是醫館的藥師,在變成屍鬼之前又曾是發現和反抗你們的主要人員之一,所以這份懷疑就理所當然你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你發現了織田亨利的軟肋,也就是他的妻子,所以出爾反爾違背了最初的約定,逼迫織田亨利去襲擊他的妻子,然後又将他妻子的屍體‘保管’在兼正作為威脅,你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于是派遣織田亨利參與了護送部分屍鬼轉移的人選。”
“但像你這種以他人的痛苦和掙紮為樂,自以為看遍了他人醜态的人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以感情作為基礎的脅迫的,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安排參與護送轉移的人之一監視織田亨利了,對吧?”
看着桐敷辰巳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結城夏野從地上坐了起來,用後背靠着身後的牆,蹭了一和服的灰也渾不在意,捂着剛才在被甩飛的過程中因為撞擊而産生劇烈疼痛的胸腔,明明看上去異常狼狽,但他的神情卻無比地輕松,釋然。
“然而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知道了你的自作聰明全部都是在作繭自縛——你懷疑織田亨利是叛徒,反而坐實了他屍鬼的身份;你以為威脅到了他,為了以防萬一還做了保險措施,卻不知道從從一開始,‘保險措施’對織田亨利就完全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