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早晨七點,京城國際機場T3航站樓。年輕女孩站在值機櫃台前,遞出自己的身份證件,然後再一次直面自己腳邊巨大的行李箱。
她深吸一口氣,神色略顯僵滞,借着向後仰身的力,才艱難地把箱子一把提起來,再努力用腿一别,終于成功把箱子頂送到了履帶上。
而在轉過臉的瞬間,她立刻欲蓋彌彰地用禮貌微笑覆蓋了剛才苦哈哈的表情。
再等箱子順利通過安檢、機票也被遞交到自己手上,她即刻用堪稱甜美的語氣道謝,離開的背影顯得相當生動活潑。
這是女大學生小宋,滿臉寫着涉世未深,但試圖用标準社交禮儀掩蓋自己的清澈質樸。
一頭黑發看不出燙染痕迹,長度剛剛過肩,發尾有些自然的微卷。簡單穿了白色襯衫配牛仔褲,踩着雙低幫闆鞋,露出了腳踝。此外身上不戴任何配飾,也未帶妝容。
一言以蔽之,滿身學生氣。
而在這班飛機的候機人員中,她這樣年紀還獨自出行的倒很少見。
不隻因為行程太遠。還因航班目的地是T省。T省與大陸雖隻相隔一條海峽,往返通行卻有諸多繁雜手續甚至貨币差異,因而難免顯出幾分行道之難。
這樣的長途旅行,旅客多是結伴出行,這位清純女大便多少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但她一點也不孤單,因為身在何方都不妨礙她聊天水群。網瘾少女的精神世界非常豐富,她一轉身就在群裡嚎了一句:“剛才值機那小哥是個睫毛精!家人!”
背着雙肩包、肩上還挂着相機的女孩邊走邊飛速打字,打完之後剛熄屏準備把手機往兜裡一揣,卻注意到不遠處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她下意識地往道邊角落裡靠,同時好奇看過去——
與此同時,欲蓋彌彰反而更加震響的呼聲闖入耳中。
“葉尋舒!葉尋舒——”
人群中連連發出驚喜呼喊,喊的是同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一個連父母一輩都很難一無所知的名字。
平平無奇的女大宋延嘉,在平平無奇的這一天,突然撞大運,碰上了低調出行未遂的頂流大明星。
什麼叫頂流啊——
葉尋舒,去年才拿了雙料視帝,不僅“美得不可方物”——語出宋延嘉的葉粉朋友——還有可圈可點的演技,讓學院派也紛紛為之側目。
可以說,他是現在娛樂圈内難得既有人氣又有口碑的一線明星。
宋延嘉第一反應是再次低頭沉入那方小小熒屏。她想找葉粉朋友進行一個跳臉炫耀的大動作。但是當她點進對話框,臨打字時,她後知後覺地遲疑了一下。
飛速環顧四周,隻見衆人已經各自摸出手機,高高舉起,将攝像頭對準喧嘩聲傳來的方向,打算記錄美好生活……
宋延嘉又掃了一眼越來越近的人群,果斷将字打到一半的手機熄了屏,一把揣進兜裡,轉而捧起了自己的相機。
好吧!今天她就為愛勇做代拍。
宋延嘉在大學參加社團兩年,一直負責處理宣傳口的工作,于人像攝影一道也算是經驗豐富。迅速調好基本參數後,容顔漂亮的青年出現在鏡頭中的第一瞬,她就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門,開始連拍。
然而,才拍了幾張,她忽然呆住了。
她耳邊,有人啧啧稱奇,說道:“尋舒哥哥身邊的保镖怎麼都這麼好看啊……”
……保镖。
宋延嘉看着和葉尋舒一道走進貴賓通道的男人,神情都變得呆滞了。
她緩緩垂下腦袋,視線落在相機屏幕裡她抓拍到的另一張臉上,下意識地、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口,而後看向身邊剛剛發表了危險發言的年輕女孩:“姐妹,那可能不是個保镖……”
宋延嘉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那好像是他們家老闆。”
雖然葉尋舒近兩年拍電視劇拍得風生水起,但他其實是電影出道的。他簽約的公司,也是影界金字塔頂尖那一個。
“老闆?唐風的老闆?”路人女孩兒顯然是葉尋舒的死忠影迷,很快反應了過來,一時間花容失色。
她眼神裡寫着難以置信,望向宋延嘉時平添了兩分敬意。畢竟前線站姐常有,消息靈通能知公司内部消息者少有。
“姐妹有點東西。”她豎起大拇指。
然後她再次将視線投向貴賓通道,這一次,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貴賓通道裡,葉尋舒穿着一身休閑風格的潮牌服飾,頭戴白色鴨舌帽,打扮并不出格,甚至很接地氣。
可身為群衆視線焦點主角的他,耳垂上樣式簡單的耳釘仿佛都會發光。
沒有墨鏡和口罩的遮掩,帽檐下青年大方露出精緻漂亮、又不失英氣的臉。
豔壓群芳,堪稱為鏡頭而生。
但是,眼下他竟然不是唯一奪目的視覺重點。
正是因為葉尋舒的出衆毋庸置疑,他身邊那位沒有淪為陪襯的先生,更加顯得特别起來。
那先生西裝革履,自有一股業界精英的穩重氣息,身材正好能撐起那一身高定西服,不顯瘦弱,也不顯臃腫。
此刻他側身對着她們,正讓人能欣賞到那筆挺的脊背,和厚度正好的身闆。絲緞質感的深色領帶,自襯衫領下延伸進嚴謹合攏第一顆紐扣的西服外套之中,弧度相當優雅漂亮。
隻氣質就能使人折服。容貌反倒成了次要。
真要仔細看臉,看得出年紀不大,但至少也比葉尋舒要年長一些,想來約是三十左右。
樣貌雖不及葉尋舒張揚,卻無疑好看且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