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嘉這學期有一門公選課是由藝術傳媒學院開設的,坊間傳聞是混混簽到、水水論文就能穩拿90分的摸魚人嚴選好課。任課老師之善聞名清仁。
搶到這門課的那天,舍友甚至直接撺掇小宋同學去福彩店買張刮刮樂,以慶祝她能在他們這個大三比大二更忙的鬼專業裡享有一刻清閑。
結果世事“無常”,不是鬧着玩的。
第一次上課時,老師剛一開口,宋延嘉就情不自禁停下了自己上課摸魚的手。
課程主題是電影相關,教學内容基本圍繞“拉片”這一常用的鑒賞電影的手法展開——即抽絲剝繭地、一幀幀一幕幕地分析電影的拍攝手法、光影設計等等構思細節。
而負責授課的老師更是精心準備了非常精彩的劇情片作為教學材料——
引人入勝的情節和旋律抓耳的音樂在前,宋延嘉當即寫不下去俄語語法題了。
之後的課她幹脆也放棄了一心二用,每次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電影手帳就去上課了。
……至于俄語作業,等快樂完了再說吧!
由于這門課隻占一個學分,它的課時也比其他課程少了一半。等到國慶結束,課程進度就也過了一半。
國慶收假,宋延嘉繼續吊兒郎當地去上課,卻在臨下課時,從老師口中聽到了一個讓人極為茫然、又非常恐懼的詞語。
“小組大作業”。
還是“國慶期間布置下去的小組大作業”。
且“再有兩周就要驗收了”。
宋延嘉傻眼了。她上課也沒摸魚啊。課程群也沒屏蔽啊。漏了哪一集?
坐在大講堂裡迎接下課的喧鬧,宋延嘉都顧不上幹飯。左顧右盼時,卻發覺和她一樣茫然的不在少數。
宋延嘉沒有坐在最前排,此刻人潮湧動也不好翻山越嶺去找階梯講堂最前端的老師,她于是幹脆試圖在身邊找到一個看起來不那麼茫然的,答疑解惑一番——
好巧不巧,還真讓她找着一個。
還是她認識的。
“林……林夢生?”
宋延嘉和前排左側那男生對視上,一邊回憶着一邊試探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讀書會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孩正回過頭來看她,揚了揚眉,沖她禮貌笑了一下。
“故淵的小宋社長?”
他語氣倒是很笃定的。
于是下一個場景就變成了各自背好自己書包的兩人一同随着擁擠的人潮向講堂外邊走去。不得不并肩的距離裡,林夢生解答起宋延嘉的困惑。
“這個作業是布置給藝傳學生的。這門課同時也是藝傳的‘專選課’。”
有的課程可以同時作為專業選修和公共選修存在,比如小宋他們專業這學期開設的俄國文學導讀課。俄語專業學生和其他專業學生的作業和結課評價自然也不相同。
這個概念宋延嘉自然理解。
但她不理解為什麼林夢生這樣消息靈通。
“在藝傳學生的小群通知的。老師估計也忘了你們不知道這事兒……嗨,虛驚一場。”
他是這麼說的。
宋延嘉眉心微挑,卻不追問。畢竟不熟。在和他一同走出半開單側的窄小門廊後,她便帶上客氣笑容,道謝并道别了。
然而,人在認識了某個人之後,有時便會遇到對方出場次數莫名驟增的奇觀。
這不,才過去幾天,去打印店取東西的宋延嘉就再次偶遇了這位精通時事的林兄。
宋延嘉去打印店,是要取名片。
故淵詩社成員此次參加高校詩社聯吟活動時需攜帶使用的名片。
這也是一屆屆聯吟的傳統。每個詩社的成員都在成長中更替,每年參加聯吟的學生自也不盡相同,天南海北地相見一場,必不能隻用“某某社學子”作代稱,敷衍糊弄。名片便是他們最有效介紹自己的方法。比口頭彙報名姓方便,比大喇喇敞開在屏幕上的V信二維碼體面。
——畢竟還有T省來的朋友。人家V信可能才注冊兩天,哪有那麼熟練。
而這制作名片的工作自也是由宣傳部門的小宋同學負責。事情重大且難度不高,她一手包辦親力親為。但神奇的是,這次的名片被拿到手中的感覺,好像和其它宣傳材料都不同——
這可是名片。
标着“清仁大學故淵詩社”的擡頭,中置孫老師此次為大家親筆書寫的名姓,再配上真實有效的聯系方式,以及宋延嘉精心設計的圖案和排版……容納了這一切小小一方卡紙,仿佛真的因“身份”而有了特殊的重量。
而此次要參與聯吟的共十四名成員合計2800張,裝在袋子裡,便實打實地還有一些不容小觑的物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