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看你朋友圈,我想你這個周末也許很忙。隻占用你一點時間,請你十一點下樓簽收禮物。”
貼心得過分。
宋延嘉當然悅納,第一反應寫下“謝謝叔叔”,頓了一會兒又把這行字删了。
“感謝您!”她說,“我會準時簽收。”
機場專線和城區地鐵的交接點是東直門站。
“下一站,東直門”的語音播報響起,宋延嘉突然想起唐風的大樓就在這附近。
畢竟是上世紀起家的老牌傳媒公司,辦公樓也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
她沒急着叫醒身邊的人,不緊不慢地,先拍下了列車車門頂部屏幕所示的站點。
她把照片發給夏行謙。
“淺淺路過一下您的工作地點。”
雖然是星期天,但“四舍五入”,也算和他碰了個面。
夏行謙這會兒确實不在東直門。
轎車駛入奧森公園附近的高檔小區,一路深入至臨湖而建的别墅門口。駕駛座的門先一步被打開,司機下了車,為後座的人拉開了車門。
再下車的便是夏行謙。
唐風傳媒的現任CEO,受邀前來拜訪唐風的現任董事長——梁永钰、梁女士。
梁女士是唐風傳媒諸多董事中持股比例最高的人,也是前董事長唐鶴南的遺孀。這些年,夏行謙與她來往不少,但私交極少。
上次董事會後,對方突然向他提出會面邀約,還是約在家裡,可能是什麼意圖,他心裡大抵有數。
梁永钰不是一個樂于、善于經營公司的人,這些年對他提出的建議、做下的決策都相當寬容。
但她與唐鶴南育有一女一子。
女兒唐婧今年二十五歲,已經在唐風分管藝人經紀業務的部門任職三年有餘。
兒子唐鈞今年二十一歲,在唐風傳媒投資部,任實習生。距離他大學畢業,也隻剩半年了。
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
北方室外冬日風寒,空氣幹爽,會讓人神思清明。夏行謙對難得加班的司機囑咐了一句:“十點半來接我。”這才上前,去到檐下,叩響了門。
司機默默注視着老闆的背影,看他被迎接入内,才開車離開。
老闆并沒有事先告訴他中午有什麼别的行程。
看來,隻是不打算在這兒用飯罷了。
梁女士今年五十歲整,但生活優渥,保養得當,并不見老。周日的早上九點,這位精緻的富太太已經做過保養,用過早飯。原本,接下來還要再練練瑜伽。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聽保姆說人已經到了,梁女士終于從床上排開的衆多披肩裡選出了一條最順眼的,披在身上,對着卧室的全身鏡稍稍整理了儀容,順便舒緩舒緩心情。
推開卧房的門,她向樓下去,在旋轉樓梯上,已看見了等在樓下的客人。
氣質冷清的男人站在落地窗邊,窗外是開闊湖景。他賞看窗外的樣子,也能算上一道景。
三十歲的男人,比起她太年輕,卻沒法讓人小觑。梁女士很不喜歡和他交談,每次結束對話都心有餘悸,怕失言,怕露怯。
她的丈夫唐鶴南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卻偏偏選中了這個與他截然不同的後生做“接班人”。
雖然,唐風這些年确實蒸蒸日上……
可每次去到那棟大樓,她心底都覺得别扭。
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梁女士揉了揉自己下意識皺起的眉頭,換上笑臉,下樓去了。
“阿謙呐,”上萬元一雙的Hermes拖鞋終于踩在一樓的地闆上,“歡迎你來我家。”
梁女士的籍貫在南國港城特區,出嫁後定居京城。雖然在異鄉生活已久,她的語言習慣裡仍有些辨識度極強的港城風格。
她也喜歡别人喊她“唐太”,即使唐鶴南走了已經八年,每次聽到都喜笑顔開,眼尾淡淡的細紋終于顯現,裡邊是過往歲月裡幸福的遺迹。
但夏行謙隻會喊她“梁董”的,無論公私,恰如現在。
“梁董,”男人轉過身來,向她微微颔首,淡聲問好,“能來拜訪,是我的榮幸。”
他嘴巴上慣來是天衣無縫的。
可那樣平靜的表情和聲線,不卑不亢的态度,實在很難讓名義上的上位者感到被讨好。
好在,梁女士這些年多少學會了些和這些傲慢男人打交道的路數。保持心态就好,她的笑臉就是她的優勢。
“不要這麼客氣,用過早餐了沒?”她笑吟吟地展現親近姿态,“喝點什麼?Tea or coffee?婧婧說你更喜歡咖啡,是不是?”
“按梁董的習慣就好。”對方禮貌回應,“都是佳品,何必用我的偏好去挑剔。”
心知這還是他的冷淡表現,但梁女士面上笑得更開了些,吩咐保姆去準備了咖啡,再請那青年一道在客廳落座。
隻是,身子還沒碰到坐墊,大門處突然傳來響動。
梁女士心裡一緊,暗道不好,回頭看去——
進門的正是唐鈞,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