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青坐在自己的書案邊,在沒人對她陰陽怪氣之前,盡量保持沉默寡言的“人設”。
好不容易等到天術閣的同僚們的問七問八環節結束,雲松青耳根子還沒清淨多久,迎面就又湊過來一人。
是唐霍。
雲松青認得這人。
她眼看着唐霍朝自己走過來,其他同僚無論在忙與否,都恭恭敬敬起身朝他彎腰颔首,并尊稱一聲“唐大人”。
隻有她,唐大人都定定杵在她面前了,她還在逍遙事外一般,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唐霍很少被人這般無視,一下子有點破防,原先還嚴肅淡定的臉上立即爬滿愠怒。
“雲松青,見到我,為何不打招呼?”唐霍居高臨下地盯着雲松青,理所應當地開口質問。
雲松青輕飄飄瞥了唐霍一眼,又嫌眼睛會髒似的飛快收回目光,反問道:“你是天術閣閣主嗎?”
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天術閣其他人聽見。
同僚們看似都在忙各自的事務,實則各個都豎起了耳朵在聽這新來的女卦師和他們的唐大人談話。
尤其是聽到雲松青說出這句大不敬的話時,衆人的八卦之心當即雄起。
面對雲松青的反問,唐霍表情頓時凝滞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有些尴尬道:“我現雖不是閣主,但天術閣人人皆知,一個月後我将會上任,你一個新來的,怎能如此無理?”
雲松青頭一次見這麼厚臉皮的人,唐霍口中的話,要是放在古裝劇裡,那都是小跟班介紹自己主子時說的詞兒,他自己吹自己的牛,怎麼聽都很奇怪。
而且顯得他特别不要臉和沒腦子。
要是這樣的人都能當上天術閣的閣主,那她認為這天文司也别辦了,都趁早洗手回家耕地吧。
雲松青輕蔑地呵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下個月再說吧,現在跟我拿腔作調的有意思?”
唐霍指着雲松青:“你你你……”
方以安應該是唐霍的一号狗腿子,在老大吃癟時及時站了出來:“雲松青,你也太放肆了!天術閣誰人不知我們唐大人德高望重,那可是下一任的天術閣閣主,你怎能這般無禮?”
“我就不知,如何?我今天剛來,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雲松青懶懶擡起眼皮,看向方以安,“方大人這麼怕我對未來的天術閣閣主不敬,莫不是您也想與唐大人競争一番,坐上這閣主之位?”
她這一招禍水東引用得很妙,這下好了,原本唐霍還想盯着她不放,聽到這話,唐霍直接剜了方以安一眼,那眼神,仿佛已經将方以安當成了自己的競争者。
雲松青在心裡暗暗發笑,就這兩個蠢材,還想刁難她,虧她此前還擔心了一晚,真是浪費時間。
方以安慌忙解釋:“唐……唐大人,您别聽這黃毛丫頭胡說八道,她就是在挑撥離間我們!我對您那可是絕對的忠心!您要相信我啊!”
“行了,”唐霍這才緩和了臉色,随後又看向雲松青,“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進的天文司,既然進了我天術閣,就得乖乖聽話,别搞事,懂嗎?”
“啊,你說什麼?”雲松青眯着眼,擡手放在耳邊裝耳背。
唐霍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剛想開罵,就被門口進來那人打斷了話:“唐霍。”
唐霍臉色一變,隻慌張了一刹那,表情又轉成了不服氣。
不服歸不服,卻也還是要轉身規規矩矩彎腰作揖:“令主。”
天術閣衆人跟着起身對着趙觀棋作揖:“令主。”
“找你有事,跟我來一趟。”趙觀棋這話是對唐霍說的,目光卻直直落在雲松青臉上。
雲松青沖他挑了下眉,唇邊勾起一抹得逞般的笑,張揚又不羁,與尋常的年輕女子絲毫不同。
趙觀棋便是看中她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和傲氣,才會對她如此重視。
比起天現流星預兆的大衡救世主,這姑娘的性子更能使他青睐。
少女的眼神坦然熾熱,趙觀棋有些招架不住,喉嚨一緊,便急忙移開視線,天術閣中央的香爐燃着檀香,青煙随着香氣袅袅升起,于整個天術閣屋内彌漫萦繞。
雲松青不自覺跟着趙觀棋的眸光移去,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懂那破香爐有什麼好看的,莫非是趙觀棋覺得這檀香不好聞?
離開天術閣之前,趙觀棋叫來一年事較高的老頭,吩咐道:“杜大人,雲姑娘剛進入天術閣,還煩請您幫忙帶她幾天,讓她熟悉熟悉天術閣的事務和行事流程。”
杜則臉色嚴肅道:“令主放心。”
雲松青打量着杜則,老頭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放人群中就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天哪,雲松青内心世界崩塌了。
讓這麼個嚴肅小老頭帶她熟悉辦公環境,指不定會被訓成什麼狗樣。
雲松青怒瞪一眼罪魁禍首趙觀棋,後者在捂嘴偷笑中飄然離去。